就像一顆拋向空中的石頭,它會遲疑片刻,然后又飛速回落到地面上。江曉俞也是如此,一路狂奔過后,仿佛人在彌留之際的掙扎,無論如何也不愿咽下最后那口氣。
只要燃起來,誰都認為自己是個硬漢。
“去他的任務!去他的世界安寧!”他在心里吶喊,“人都是會死的,但不該是現在!有些事注定無能為力,但有些事還來得及!”
轉頭狂奔,他越跑越快,在這個充滿**的世界里,他想就這么一直跑到世界的盡頭,跑到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的那時候,希望所有的朋友都不再分開,直到世界終結之時。
有時候人就是這么矛盾,會拼了命的在獨處中尋找自我,可一旦真的親眼看到那條邊界,又會發了瘋的思念起每一個人。
就像之前的上千個夜晚里,他在天臺仰望星空所想的一樣,時間不會逆轉,在萬物終結之前,群星的光輝不會黯淡,所以要在尚有期望之時努力相信未來。
切開的車頭斷口整齊,零件散落一地。
江曉俞從沒見過這樣的周萌,她躺在地上,身上棕色的絨毛混著泥水,雙手按著大腿上的傷口,血正從指縫里滲出來。她大口喘著氣,胸口劇烈的起伏,喉嚨里哽咽著不甘心的低吼。她望過來的目光里,既有責備,又有欣慰。
對周萌點了下頭,神情里也全是歉意,而這歉意里,一半是剛才不該扔下她自己走,另一半是不該扔下箱子又回來。
他撿起落在周萌手邊的騎士佩劍,像是重新拾起了信念與斗志,雙手持劍,氣息灌注劍刃。
子曰:“禍莫大于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正是所謂的哀兵必勝。
江曉俞此時就全然沉浸在這種悲憤里,這種感覺出離了憤怒,心情反而意外的平靜,他能讀出大雨里每一絲氣流的哀嘆,還有雨水互相控訴的嘈雜。
他看著對方長尾上仍在滴血的毒針,高舉長劍,跨前一步沉肩壓下劍柄,劍氣暴漲,宛如黑夜中的一道光,要連空間一并撕裂。
而對方從三味線琴頸中抽出的細劍,卻有著意想不到的堅韌。面對江曉俞洪水一般的攻勢,沉重的騎士劍融匯了人劍合一的氣場,卻不能在那上面留下哪怕一道微小的痕跡。
幾個回合下來,江曉俞知道自己還是太弱了,雖然從黨哥手里得到的基礎武學,招式技巧精妙浩瀚,從師父那學來的劍氣無堅不摧,但自己卻沒有力量。看對方不費吹灰之力便化解了自己全部的攻勢,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而且對方顯然沒有用出全力,他一時難以理解。
“只能賭一把了……”
他在心里默默做了決定,長劍平舉,假作橫斬的樣子,卻把劍甩了出去,趁對方側身躲開的時間,轉身跳起來,一腳踏上車頂,用盡全身的力氣躍到高處,凌空側過身空手指著對方的面門……
穿著黑色和服的人眉頭一皺,她看不出江曉俞這個舉動的用意,垂下了手里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