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郭淡就在大家那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下,上得萬歷的馬車。
這是隨行嗎?
就連張鯨、張誠,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上到馬車的郭淡,也是誠惶誠恐,與皇帝坐在一輛馬車里面,可真是太恐怖了,出個什么事,他可擔待不起,“陛...陛下,草民,不,卑職,不適合......。”
萬歷一手托腮,眉宇間盡顯郁悶之色,“朕只是覺得心里煩悶,想找你聊聊。”
郭淡忙道:“陛下恕罪,卑職胡說八道,惹陛下不開心了。”
萬歷嘆道:“你若真是胡說八道,那朕倒可以一笑置之,可你說得偏偏又都是事實,故此朕才心里覺得煩悶。這天下士子越來越多,同時百姓家中土地卻越來越少,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原本有些振奮,希望能夠動一動,這都還沒有開始,郭淡就是一桶冷水潑下,可真是涼到心里去了,因為這兩個問題都不好解決,可若這兩個問題不能解決,根本問題也沒法解決,導致他好生郁悶。
郭淡沉默不語。
萬歷瞟了眼郭淡,道:“你怎么不說話?”
郭淡訕訕道:“卑職愚鈍,卑職也覺得這兩個問題就是無解的。”
科舉是決計不能動的。
不僅僅是祖制,關鍵之前他們就已經科舉塑造成讀書人的信仰,這個就沒法去改。郭淡可以打打嘴炮,但他不可能讓天下讀書人另找出路。
哪怕是衛輝府、開封府的讀書人,他們也都是要進三院工作,真心不可能去幫商人做事,就連那徐光啟,也是負責城防,水利,農業,這些高大上的任務,徐光啟也不可能坐在店鋪里面與人討價還價。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一道溝壑已經是不可逾越的。
土地兼并就更加不用說,除了重新洗牌這一招,就還沒有誰解決過這個問題。
萬歷沮喪道:“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的意志還不是非常堅定,一出門就遇到無解問題,那他自然就會覺得,我怎么努力好像都有沒有意義。
郭淡皺了皺眉,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陛下,依卑職之見,這士與農已經腐朽到骨子里去了,幾乎是沒得救了,卑職覺得陛下應該換一艘船。”
萬歷一愣,驚愕道:“換一艘船?”
郭淡點點頭,道:“圣人云,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在我朝士農曾有過輝煌,但如今誰人都看得出,它們都已經走向沒落,而且二者的體量太大,根本就拉不回來,也是不可能解決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唯一的辦法,就是趕緊換一艘新船。”
萬歷聽得是目瞪口呆。
根據正常人的思維,知道問題所在,都應該是想辦法解決問題。
他不曾想郭淡竟然直接提出就直接不管了,任由他們去死。
這就是典型資本家的思維,哪怕這個公司是我一手打造出的,但是當這公司沒法盈利,并且前景是非常的渺茫,那就肯定是拋棄,絕不可能猶豫的。
然后將更多的錢,投入到那些能夠賺錢買賣上面。
這要是任何一個皇帝,絕對會將郭淡釘在奸臣得恥辱柱上面,盡在胡說八道,還慫恿皇帝拋棄士農,但萬歷可不同于一般皇帝,他覺得要能夠丟掉,那確實比較省事,因為他確實也沒辦法去解決這些問題,想著就很頭疼,問道:“那你說朕該換哪一艘船?”
郭淡道:“陛下,如今工商業有著巨大潛力,并且已經開始蓬勃發展,就連許多大臣也都涉及到工商業,這就是為什么許多人非常緊張關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