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永德立刻道:“回稟陛下,方才臣等在議論,這大炮能夠打多遠?”
萬歷故作詫異道:“卿何時對火器這么感興趣?”
鄒永德立刻道:“這都是因為郭顧問,他說這真理與和平,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故而臣想知道這大炮究竟能夠打多遠,從而推測他所謂的真理和和平能夠存于多大的范圍之內。”
“有趣!有趣!”
萬歷笑呵呵笑道:“關于這一篇文章,朕也看過,不知卿可有尋得答案?”
鄒永德道:“回稟陛下,郭顧問尚未回答微臣。”
萬歷不禁看向郭淡。
郭淡拱手一禮,又向鄒永德道:“不知鄒御史以為這火炮能夠打多遠?”
鄒永德道:“據我所知,這火炮最多也只能打的兩三里。”
郭淡微微一笑,又向申時行問道:“不知首輔大人又認為這火炮能夠打多遠?”
你小子是成心拉我下水啊!申時行道:“我與鄒御史的看法一樣?”
郭淡又向許國問道:“不知許大人認為能夠打多遠?”
許國遲疑了一下,道:“這火炮究竟能夠打多遠,我也不確定,但與鄒御史說得也相差無幾!”
郭淡瞧了眼王錫爵,算了,放過你,不點你的名。他目光環顧一圈,道:“難道就沒有別的答案嗎?”
鄒永德道:“你休要在此故弄玄虛,你倒是說說能夠打多遠?”
郭淡笑道:“在陛下的領導下,我認為我大明火炮的射程是天下,這天之下的任何地方,皆在我大明的火炮射程內。”
鄒永德道:“你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郭淡一臉不屑道:“我且問你,我們的火炮沒有打到朝鮮去嗎?我們的火炮沒有打到洞烏去嗎?我沒有火炮沒有打到呂宋去嗎?”
他咄咄逼人的氣勢,令鄒永德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等他回答,郭淡又道:“這火炮究竟能夠打多遠,其實不在于火炮本身,而是在于我們的目光能夠看得多么長遠,而是在于我們心胸有多么的廣闊。從方才各位的答案來看。”
他微微頓了下,笑道:“各位的心胸和眼界都配不上我大明的幅員遼闊,也配不上當今天子的雄圖霸業。”
萬歷心里默默點了下頭,說得真好,他們配不上朕。
張鶴鳴笑道:“這心胸和眼界可與火炮無關,而是跟一個人得修為有關,你這偷換概念,可真是非常拙劣,不過看在你是童生的份上,我等也不會與你計較得。”
郭淡呵呵道:“你修為高,也沒見你給百姓帶去真理與和平,最終讓云南、播州等地安定下來的可是火炮,而不是你所謂的修為。不過如今你倒是有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只要你能夠讓倭軍退出朝鮮,避免朝鮮百姓生靈涂炭,還仁政于朝鮮,那我就相信你,否則的話,你就別跟我扯什么修為。”
張鶴鳴撫須笑道:“你自己倒是點出問題所在,陛下最終決定去救援朝鮮,乃正義之舉,若如商人一般自私自利,我們為何要去救朝鮮,倘若火炮落在殘暴不仁的倭賊手里,他們會給我們帶來真理與和平嗎?”
郭淡哈哈一笑,道:“張御史說得可真是太妙了,換而言之,就是有火炮不一定會帶去真理與和平,也有可能是殺戮,是邪惡,但是沒有火炮,就肯定無法帶去真理與和平,如果倭賊有火炮,而我們沒有,那么必然會給我們帶來殺戮,我相信一個正常人也不會指望張御史這張嘴能夠阻擋倭賊的火炮吧。
而我那篇文章的標題是,真理與和平只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內,但是我并沒有說大炮射程之內就只有真理與和平,也有可能是殺戮與邪惡,但是真理與和平永遠都不會存在于大炮射程之外。
論闡述真理與和平,上千年來,試問誰能比得上孔孟二圣,但是孔孟二圣并未取得成功。何解?就是他們手中沒有火炮,在當時法家為何能夠取勝,并且能夠一統天下,就是因為火炮在秦朝手里。”
鄒永德哼道:“可秦亡于二世,也不過十余載,而儒家造就的盛世可長達數百年之久。”
郭淡笑道:“你也知道秦是亡于二世,而非是張三李四。何解?就是因為火炮在二世手中,至于你說儒家造就盛世數百年,我不否認,可各位不要忘記,為何當時能夠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是仁義所至嗎?是修為所至嗎?是董仲舒所至嗎?都不是的,這是漢武大帝決定的,為何漢武大帝能夠決定?
就是因為他手中有火炮,也就是說儒家的成功亦是依附于強權之上,由此可見,這仁與不仁,皆在火炮的射程之內,各位若真想捍衛仁義,捍衛正義,捍衛自己儒家思想,就必須將火炮牢牢控制在手里,否則的話,殺戮與殘暴將會席卷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