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剛剛親身經歷這一切,他都有些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了,俗話說的“少年老成”,再老成,大概也不過如此了,沂王的這些做法,說是隱忍都不為過。
當然,他能好生生的到現在還在活蹦亂跳,和這份隱忍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主要還是他宮中里的祖母的寵愛,以及他的那位皇帝叔叔沒有必殺他的心思,要不然,他一個小屁孩,再怎么隱忍,再怎么心機深沉,皇帝說殺了,那也就殺了。
許白其實并不擔心當今的皇帝,也是就沂王的親叔叔景泰帝會加害沂王,若是景泰皇帝唯一的兒子懷德太子還沒有死的話,或許有這個可能,但是,在他自己絕了血脈的情況下,他還對著自己的侄子舉起屠刀,那就叫瘋狂了。
但是,景泰皇帝病重,正統皇帝軟禁南宮,真是要是突然景泰皇帝駕崩的話,那話就不好說了。
古來今來,主弱臣強,皇帝成為傀儡的事情,真是不要太多,而這種傀儡皇帝最后的下場,不是一杯毒酒就是一根白綾,基本上沒多少例外。
許白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他身為皇家的隱衛,自然最關心的,就是皇室安危的事情,這不僅僅關于著他的前程,更關乎著他的身家性命,但凡他向袁彬,或者是向六月請教這些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時候,一個宦海老油條,一個是可以接觸到最高機密的皇家公主,就成了他最好的老師。
不管是從朝堂的角度,還是從皇室的角度,他更能看到全局,更重要的是,他那在他人生的前十幾年來,不曾為他帶來什么實質性好處的前世的那些見識閱歷,此刻終于派上了大用場。
說句自傲的話,他許白絕對是對如今京城里局勢了解得最透徹的人。只有最,沒有之一!
在皇宮里,司禮監曹吉祥把握大權,十二監四司八局,司禮監一手遮天,而曹吉祥手中甚至可能還掌握著東廠,雖然如今的朝野,東輯事廠對大多數人來說,可能是一個你陌生的名字,一個陌生的衙門,但是,許白可是知道,這支力量到底有多恐怖。
在宮里唯一還有點可能和曹吉祥抗衡的,大概就只有充當禁衛的錦衣衛了,但是,錦衣衛的指揮使是朱驤,那是兵部尚書于謙的女婿,關鍵時候,這朱驤聽誰的,自然就不消說了。
在宮外,于謙作為兵部尚書,掌控者大部分的兵權,石亨之流雖然被皇帝器重,但是論起實力來,和于謙簡直無法比,可以說,于謙如有權臣之心,那么,接下來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都沒許白什么事情了。
好在于謙雖然權重,但是他并不想做一個權臣,他只是想做一個清臣,一個能臣,一個忠臣,這才有了許白如今這么多的煩惱,但是,許白一直都相信,人心都是靠不住的,誰敢保證,真是到了某個關鍵時候,當局勢和于謙的家國天下的理念沖突的時候,于謙不會將沂王當作是犧牲品?
或許,在于謙看來,他是為了朝廷,為了大明,為了這天下的百姓,就像當年在瓦剌兵臨城下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請立新帝,然后幾乎背負著大明的國運,在北京城和瓦剌決一死戰。
對天下人來說,他是挽救大明于危難之際的大英雄,但是,對已經被俘虜的正統皇帝朱祁鎮來說,他可就是亂臣賊子了。
宮里宮外這些人,無論是文是武,是宦官還是禁衛,是奸臣還是忠臣,此刻對于許白來說,都是不值得信任,需要小心提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