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戶人家的院子里,還有一個狗窩,也不知道原本養著的狗,是老死了,還是為了這次的稅收賣掉了。
“大人,你這樣是收不上來稅錢的。”任俠不急,里正倒是急了,賦稅收不上去,他這個里正也是要倒霉的,“下一家,您看我的,保證把賦稅收的齊齊的。”
任俠遲疑些許,還是點了點頭。
結果到了第二家的時候,里正竟然直接闖了進去,一陣翻箱倒柜,將值錢的東西搜刮了個干凈,末了還笑著對任俠說道:“大人,這些東西拿到集市上能值些錢。到時候,刨去稅錢,剩下的您拿大頭。”
任俠眉頭一皺,便打算讓里正將這些東西放回去。結果走進屋內,他就后悔了,自己方才不該站在屋外等著的,而是該進來阻止里正的獸行。
原來在炕上正有幾個不著衣褸的人抱在一起,男女都有,而原本應該在炕上的薄被,也在里正的懷里。
“混蛋。”任俠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罵里正還是在罵誰,將自己的外衣解下來,好歹能讓炕上的男女遮掩一些。
“你們為什么不穿衣服?”任俠不知懷著怎樣的心緒,出聲問道。
“回大人,家里的衣物,都拿出去賣了,湊稅錢。”
“賣了多少錢?”
“一百多錢。”
任俠不知道該如何言語了,一套新衣在集市上能夠賣到三百錢左右,舊衣能賣到一百多錢,已經算是不錯了。只是相對于他們要繳納的稅錢,杯水車薪而已。
“衣服賣了,那你們穿什么?”任俠將里正搶走的那些東西換了回去,確認了一遍,其中并沒有衣物。
“說,大人問你們話呢。”里正見那幾人支支吾吾不言語,便大聲呵斥道。
“在家中,用被子遮住就行,不用穿衣。”等了好一陣,一個男子才訥訥說道。
任俠突然覺得自己師傅曾經對他說過的‘倉斌足而知廉恥,衣食足而知榮辱’,當真是一點都沒有說錯。只是為了一次稅錢,為了一百多錢,就逼得一家人如此。
“那出門怎么辦?”任俠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繼續問道。
“說。”眼見男子又不搭話了,里正又是一聲大喝。
“后院,后院還埋了一件衣物,誰出門誰穿,應該能撐到麥子熟了,換些布織衣。”許是礙于里正平日里的積威,男子最后還是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好啊你......”里正一聽這家還藏了一件衣物,頓時勃然大怒,不過任俠看得出,他的怒是裝的,是在應付自己。
“好了,我們先去出去吧。”里正被任俠一攔,順勢也就息怒了,跟著任俠走了出去。
“去把每一戶都叫一個人來,我有事要說。”任俠抬頭望著太陽,罵了一聲,“這太陽,還真是熱啊。”
不再壓抑心中的想法,嘴角浮現了快活的笑容。
任俠大致已經猜到了陳敖讓他來的目的,只是心中有些不情愿,因為得不償失。即便陳家最后將賦稅補上去,他任俠也依舊會因此開罪許多人,得罪許多不應該得罪的人。
但是當看過了雨璃里百姓后,任俠改變了想法。
“諸位,我手中的是這次繳稅的憑證,送給大家了。”任俠從身上的褡褳之中取出許多小木牌,扔到人群之中,高聲說道:“諸位盡管拿著,官府追究起來,我俠盜扛著。”
“還有這些銅錢,乃公用不著了,哥幾個拿去花。”褡褳之中的幾千錢,也被任俠散了出去,引得雨璃里百姓一陣哄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