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文末有咸魚作者的單口相聲表演~)
這日,整個昭都的郎中以及皇城里的太醫幾乎都涌入了顧府。
但這病,并不是人多就能醫治的。
當看盡了一張張無奈搖頭的面孔后,顧家的人便知道,顧舒然的右手說什么也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噙著淚,佘太君一連兩日將自己閉在房中跪在佛龕前替顧舒然祈福,嘴皮子都磨干了,連口水也顧不上喝。
顧崢與賀氏愁的整夜睡不安穩,小玉氏更是日日躲在沒人的地方哭啼不休。
而受此滅頂打擊的顧舒然,是在七八日后才肯開始進食。
人人都去過她房中勸她數次,她不愿見人,即便讓人入內,也只知以被衾蒙頭嗚咽著哭。
晚青再去尋她時,一向清幽的清雅居今日有些熱鬧。
家丁們進進出出,瑤琴與琴架被人抬了出來,筆墨紙硯也被打包帶走,便連刺繡用的繡案,也是三名家丁一并合力挪出了顧舒然的房間。
小玉氏吆喝著讓他們動作利索些,撞見晚青來,勉強擠出一絲笑臉迎上前,“這幾日青兒妹日日都來,只是舒然總不肯見你。你莫要介懷,她沒有怨誰,只是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我明白。”晚青頷首,又問,“聞聽祖母說,昨日夜里舒然肯用膳了?”
“多少能進一點。許多日了,再不吃飯身子就該餓出毛病。太醫瞧過,說她需仔細將養著,可她連我的話也不愿意聽,我也不知該怎去勸她。”小玉氏抹著眼淚,眼下明顯的烏青使她看上去憔悴不少,“我多希望傷著的是我,我來替舒然擔下這份苦楚......”
晚青勸了小玉氏兩句,余光瞥見顧舒然閨房微啟的菱窗。
她坐在窗下,目光空洞望著那些從她屋里被抬走的物件,怔然落淚。
這一次,晚青入內探望她時,她沒有再閃躲。
只是擦去淚痕,低下了頭。
晚青立在她身旁,將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
因怕惹她傷心,她刻意將手放在了左側,“二姐肯用膳了,是好事。”
“總得活下去。”
這話說得傷心,顧舒然卻是用冷笑的口吻說出來,惹得晚青更為心痛。
她湊在顧舒然身旁落座,顧舒然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她空空無飾的袖口上,緩聲道:“抱歉,往后這些好看的繡樣,我再給不了你了。”
晚青想勸她,最終卻只給了她一個擁抱。
她抱得很用力,顧舒然先是掙扎,而后卸力,最終在晚青的懷抱中,崩潰哭泣。
“從今往后,我再也不能做我喜歡的事了......我是個廢人,給顧家丟人了。”
“沒有的事,二姐不要胡思亂想。爹和娘,還有祖母與三娘,還有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我們怎會嫌你給顧家丟了人呢?是你站出來替穆弈秋試針,若非有你挺身而出,還不知那日的險事會鬧成什么樣。”晚青輕輕拍打著顧舒然的后背,“說到底,你也是為了這個家。”
顧舒然不語,只是哭。
她看著自己的右手,用力捶打著自己的右手,盼著哪怕能有那么一絲的痛覺。
晚青攔住她,用力按住她左手的手腕,迫她冷靜下來。
而后,用極輕卻極暖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道:“往后我來做二姐的右手,好不好?”
顧舒然看著晚青真摯的目光,淺淺頷首,依偎在她懷里,將自己的委屈都哭了個干凈。
往后的幾日,有晚青陪著她,又有一家人的相伴慰問,讓顧舒然第一次體驗到了被人重視的感覺。
她好像也沒那么恨了。
沒那么恨自己的母親,也沒那么恨這個家帶給她的所謂不公。
其實所有人心里都是有她的。
特別是晚青這個妹妹。
她從前未嫁入太子府的時候,并不是個體貼細心之人。
現如今,晚青連夜里睡覺都陪在她身邊,每天變著法的給她做好吃的,講笑話逗她樂,她的心,是暖的。
失去了一只手的只覺,卻讓她看清了人心,也得了從前甚少能感覺到的親情。這種種,令她漸漸從痛苦與絕望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