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穆修齊搶劫震災銀兩,嫁禍殺害忠君之臣一事并未在朝堂上公之于眾。
皇帝秘而不宣,著命人拿下崇陽縣縣丞羅燉,壓入宮中交由顧崢提審。
崇陽縣距離昭都不算遠距,羅燉當日夜里就被御林軍快馬秘押回宮。
顧崢連夜入宮,通宵審理此案。
暴室的七十二道刑罰在羅燉身上都使了個遍,且用布塞住了口腔不許他咬舌自盡,凡是個人也抵不住這樣的酷刑殘害。
而羅燉嘴硬至極,面對鐵一般的事實,受刑三度暈厥的他仍是一口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不肯交代攀扯出穆修齊一句。
他自己這條命是不想要了,從來也沒人能用錢銀買人心甘情愿赴死。顧崢知道,羅燉將黑鍋背下,是怕東窗事發,穆修齊要了他合家性命。
穆修齊能威脅羅燉的伎倆,顧崢亦會。
他用鹽水潑在羅燉沒有一處好皮的面上,待他齜牙咧嘴痛叫過后,松開了他噙在口中的那塊布。
果不其然,羅燉剛緩過神來便欲咬舌自盡。
顧崢沒攔他,只淡淡道:“皇上要我問你實情,你不說出實情便急著赴死,可要連累你妻兒了。”
羅燉松開本已固定在上下齒中間的舌頭,喘著粗氣聲音微弱祈求道:“顧大人,你知道我不能說。”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顧崢取來干凈帕子替他擦拭臉上血與水的混合液體,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道送往淳城去的那些震災錢銀關乎到多少條人命?沒了這筆銀子,淳城少說多歿者以千計。皇上最憎貪官,尤是草菅人命中飽私囊的貪官。貪不至死,但枉顧百姓性命,乃誅九族的重罪。”
“昭律有云,貪贓者銀過五萬兩處以死刑,銀過二十萬誅三族,逾百萬才當誅九族!”羅燉慌了,開始跟顧崢述起了律例,“過我手上的銀子至多十萬,大昭律法嚴明法不責眾,怎能牽扯到我父母妻兒族人?”
顧崢冷笑。
他是督察院御史,大昭的律法再沒人比他更清楚。
“可你害死的,是數以千計的人命!”顧崢收斂笑意,厲色呵斥道:“以命抵命,羅大人最好盼著你家里親眷夠多,能把那千余條無辜枉死的百姓性命給填上。若不然,便是誅你十族都算皇上對你的仁慈!”
顧崢是在嚇唬羅燉,但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且生殺大權拿捏在皇帝手中,他要誰生要誰死,可不就是一句話的事?
顧崢看出羅燉已有動搖,遂換了話術,擊潰他心底最后防線,“你為了保全家人包庇的那人,如今是皇上不惜一切都要尋出之人。你可以不要你的命,但不能不要你親人的命。羅大人一抹脖的事,黃泉路上有你親眷相隨,想也不會孤單。”
“不!和他們無關!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你別傷害他們。”
“老夫怎會傷害他們?傷不傷害他們,是要看羅大人你如何選擇。”顧崢附耳羅燉,字句砸入他耳蝸中,“歸降朝廷,交代事實,將功折罪。你死罪難逃,但你的親人可幸免于難。有皇上庇護,誰敢動他們?”
羅燉老淚縱橫,長久的靜默后頷首咬牙,“說......我說......”
罪狀所書,洋洋灑灑十六頁。
羅燉事無巨細的交代了他是如何受穆修齊指使去做下那些傷天害理歹事的。
令人震驚的是,鬧出這樣大的動靜,甚至將項上人頭都系在了褲腰帶上,臨了穆修齊卻只分給了他千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