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原本還可能有些敵意,三五個月以來的日日相處早在并肩作戰的生涯中消散的差不多了。
“沒什么。”陸懷舒搖搖頭。
“覺得有些難受嗎?”裴瑜低頭看看陸懷舒面上的悵然,想了想,也坐下來在陸懷舒身邊:“為什么?”
陸懷舒想了想,忽的轉頭和裴瑜說話:“你說梁地什么時候成了這個樣子了?”
這和她記憶之中的梁地不一樣。
她記憶之中的大梁,百姓們安居樂業。即便是有時候有人叛亂,其實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盛世,可是也安靜平定。不像是現在一樣。
倒處戰火到處烽煙。
裴瑜看了看她,微微的笑:“可能是因為,你從前見到的,都是梁最繁華的地域吧。”
臺城是都城啊,富庶程度自然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陸家的娘子從前約莫從未出過臺城,自然覺得她眼前見到的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可是陸懷舒知道不是的。
想打仗當然要有能消耗得起的銀錢和糧草才是。
她的家族想打仗不是一天兩天,更不是一年兩年。數十余年的準備讓得陸懷舒很清楚南梁的內政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她清楚,絕不是現在她一路走來、這樣餓殍遍地、民不聊生的樣子。
她只是沒有想到,短短的二十年,南梁就成了如今這樣滿目瘡痍了。
“能有什么辦法呢。”裴瑜手里沒有茶葉沒有酒,明明是和陸懷舒一樣坐在山坡上,卻顯得脊背筆直:“若不是南梁從前的皇帝以為的奢靡無度,南梁本不會輕易滅國。”
裴瑜其實也很不喜歡南梁的皇族。
沒有緣由的,就是很不喜歡。
陸懷舒聽了裴瑜的話,噗嗤一聲笑了,之前的陰霾倒是消散了不少:“這倒也是,要不是他們自己作死,也不會早早的把自己也作成了亡國之君。”
要陸懷舒看來,如今的蔡國公就是活該。當然,他的父親更是。
依照她對那位梁帝的了解,即便是他的兒子是個正常些的普通人,南梁也至少能保三十余年的昌盛。要是繼任的皇帝再有本事些,別說是今日的大魏,就是三五十年后,只怕還有的僵持。
只可惜他兒子不屬于正常人。
荒淫無道、窮奢極欲。不僅僅自己是,帶的自己兒子也是一樣的。
“不過這些事情與我們有什么關系?”裴瑜轉頭看了一眼夜色下越發顯得稚嫩卻又很是漂亮的小娘子,難得的出聲提醒:“我們現在都是大魏的臣子。南梁已經是過去式了。即便祖輩曾經都是南梁的臣子又如何?”
陸懷舒轉頭,沉默的看著面前的少年。
少年頂著陸懷舒有如實質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沒什么。”陸懷舒嘴上說著,卻還是緊盯著裴瑜不放:“我就是沒有想到,你居然也會和我說這樣的話。我覺得很是稀奇。”
裴瑜:“……”
裴瑜冷哼:“你以為我愿意的嗎!我還不是怕你回頭口無遮攔的,在給郡公添了麻煩。別忘了,你現在是在郡公帳下,而我是郡公的謀士,自然要為郡公著想。”
陸懷舒忍著笑意點頭:“嗯,我知道了。”
她對裴瑜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但是現在卻突然間意識到,原來裴瑜也不過只是一個沒有及冠的少年郎君。
和她可不一樣,她已經三十多歲了。這么大歲數的人了,總不好在和小孩子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