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問話時歪著嘴,一臉的滿不在乎:
“你二十年前救過他,現下他來報恩了。將軍已經殺了兀勒王,你那可汗外甥的王位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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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黑影自墻上躍入院中,悄無聲息落地后,快速貼著墻壁向廊檐下移動,似是對院內的布局十分熟悉。
檐角上幾詹紅紗燈籠被風吹起,搖晃的光線在黑影上一劃而過,喬掌柜凝神屏息的臉依稀可辨。
背后傳來一聲輕響,喬掌柜身影快速隱入廊外植著的幾株松柏。
“啊。”一聲驚呼。
有重物滾落在地的聲響,“將軍”。
喬掌柜聲音里不無幽怨,這么晚了,滿院風霜,他竟然不在屋里。
“你收拾一下,替我送個信”,江稟義的聲音沉沉,“要親手交給林大人。”
喬掌柜恭敬接過他手中遞來的羊皮封子。
不問他那人是否已經妥當安置,他也不需要特意提起。
同袍之間的彼此信任,無論在從前的戰場還是當前的異國,都是一樣的,將軍相信他。
江稟義正要離開,卻發覺喬掌柜并未移動。
“還有事?”他問道。
“那個人,讓我轉告將軍一句話”,喬掌柜抬起頭,試圖在黑暗里看清將軍的面色,話音與阿瀾的聲音重合:
“二十年前,我與父親在蠕塬確實遇到了兩名大宸軍人,救活了其中一人。因當年有誓言在先,恕阿瀾不能多言。”
呵……
雖然也知道猜測被印證,江稟義仍然覺得胸腔里酸澀難言,口里喃喃,“衛帥猜對了,真的是他。”
喬掌柜忽地全身緊繃,“將軍您說什么?大帥猜對了什么?”
江稟義嘆息一聲,擺擺手,“去罷。”
喬掌柜卻向前緊走兩步,語調熱烈卻混亂,“二十年前丟的人還在,那一年前的人……他們是不是還……”
庭院里一時寂靜,裹挾著荒原風塵的風掠過松柏的樹頂,濃密的針葉飛動,高空中似有悲聲。
“不是。”
江稟義一手搭上喬掌柜的肩膀進了房內:
“走走,過年了,跟他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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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長長的狹窄的甬道,眼前點著白燭的暗室顯得有些空曠,只有正中的供桌上列著幾個牌位。
喬掌柜肥胖笨重的身子忽地輕捷了幾分,脊背挺得筆直,端正跪在蒲團上叩了幾個頭。
再起身時,他神情忽地變了,咧著嘴露出發黃的牙齒,嘿嘿嘿笑出聲:
“你們大伙,到了那邊,能聚在一處吃酒了。”
他撈起手邊的酒壇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起來,酒水灑在臉上,衣襟上,一壇酒這樣喝完,他暢快滿足,胡亂撈起袖子在臉上抹了一把,肅容正色,鼻音沉沉道:
“小將告退。”
供桌旁的暗影里頹然坐著一個人,無聲地自斟自飲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影也開始搖晃起來,眼前影影綽綽出現了一隊隊銀甲戰士,向他咧嘴嘿嘿笑著,他和他們熟稔地哭笑打罵著。
“二十年了人還活著呢,活著呢……”
“咱懷遠路是什么人?打起精神都快回來,回來!”
“大帥,大帥來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