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打柴的兩個男人吃完結了賬,自背著柴堆往村里走。那婦人在說到常家小三子發財的事之后更加暴躁,打孩子也打得頻繁了些,但攤主老夫婦顯是對這一幕習慣了,從頭到尾仿佛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一般。
范將軍也帶著隨從付了賬離開,之后婦人也拖著男孩子走了,食攤頓時空了下來,牛嬸這才看了牛叔一眼說道:
“你是不是也覺著,這伙人跟清早時候過來的那伙人是一起的?”
外鄉口音,雖然扮作本地人,但那氣派動作都不像是村落里的人。他們夫婦倆畢竟是在官道旁做了半輩子生意的人,見識過的人太多了。感覺到那絲異常的時候,夫婦二人恰好彼此對上眼。
牛叔嗯了一聲,“我發覺他們這兩撥人都對販馬很感興趣,一提到馬就緊張,早上那群人還套話,問昨日里經過的那一大群馬。”
蹲著燒火的牛嬸圓胖的臉上一雙眼駭然瞪圓,“可別是打劫的賊人吧?”
聽到這話,牛叔也一臉驚愕,好像不應該認同,但是又有種奇怪的直覺,這伙人看起來還真是兇巴巴的……
直到之后回憶起來,牛叔牛嬸夫婦才發覺,當時他們的直覺曾如此貼近那件即將發生的大事。
…………
夜已很沉。
幾個黑影無聲地掠過村落旁的田壟,向前方的山頭疾奔。
青草沙沙,蟲鳴連連,褲腳很快被草葉上凝聚的水汽打濕,緊緊貼裹在身上,像是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一下扼住了腳腕。
“停。”
黑暗中一個聲音忽然說道,他率先停下腳,身前身后的同伴聞言也一同停住腳。
“將軍……”有人開口道。
范將軍望著不遠處黛色的山巒,接近山腳的院落中有點點熒光撒漏出來,是住在那里的人家上了燈。
“這村子不對。”
不對是一種直覺,基于他置身行伍小半生以來多年在險境中的歷練和經驗,直覺沒有實據,或者大約也不需要實據。
隨從的同伴都是多年跟隨他的下屬,能聽懂他所說的不對隱含的意思,沒有人提出質疑。
“我們回去。”范將軍道。
數十條黑影如同灑在田上的墨珠,被風一吹向一個方向分散疾動,很快消失在畫紙邊緣。
在這幅畫紙另一端的邊緣,有兩個黑點始終隱藏在青黑色的草坡后,此時他們仿佛從地上長了出來。
“還真讓你料中了,大小姐。”黃岐有些憨厚的聲音響起。
宜秋并不回答,只是舒了一口氣,像是嘆息。
黃岐對這個女孩子的嘆息有些不安,因此又道:
“所以大小姐,他們為什么不去院子里探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