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賈史氏的這番話,惜春不能不反駁,和哥哥才是一家子,你榮國府再好,和她寧國府侯小姐有什么關系?再說,干嘛要跑到西府寄人籬下過日子呢,只要抱緊哥哥賈珍的大腿,東府的日子好過著呢。
她笑嘻嘻的道:“瘦是因為正長身體。我吃的可多呢,薺菜大餛飩能一口氣用十來個,哥哥都比不上。”
穿的跟紅包似的寶玉靠在賈母懷里扭來扭去,嚷嚷道:“四妹妹,你怎么不用開洋餛飩?我記得你和我一樣,最喜歡開洋餛飩。”
惜春笑笑,這不是守孝不能吃葷嘛。
不過……
眼睛掃視一圈,堂上坐著的個個穿紅著綠,伺候的丫鬟也不例外。
想想黛玉母喪進府都沒人在意穿衣打扮上的規矩,自家一個快出五服的族人又何必心有不快呢。
倒是黛玉眼含憂慮的看著惜春。
惜春沖她眨眨眼,表示并不在意。
黛玉這才輕吁一口氣,四妹妹果然大氣心寬,比自己從前郁結于心好。
賈母年紀大了,喜歡看人穿著鮮亮。為了迎合她的喜好,大紅大綠這樣的裝扮比比皆是,便是同樣在守母孝的黛玉今兒也穿的是桃紅錦緞襖子,領口袖口衣襟鑲著白毛的那種。新年頭一天,沒人想讓老太太不痛快。上了歲數的老人,誰知道還能多活幾年?可不得捧著寵著嘛。
沒錯,賈母是團寵。明面上是子孫孝順,深層次上何嘗不是府上人才出現斷層,影響力式微。不管賈赦還是賈政,都希望老母親這個超品公侯夫人多撐幾年,最好等賈珠入仕站穩朝堂。
若賈珠沒早早夭亡,原書中兩府或許還真能逃脫被抄的命運。
“四妹妹,這幾日你便住在這里吧,好和姐姐妹妹玩一玩。”寶玉看看惜春,又看看賈珍。
與惜春對視一眼,賈珍道:“那便讓小妹住兩天。麻煩老祖宗費心。”
賈母略有不高興:“這說的什么話。你父親出了家,你便不想和西府親近了?你赦大伯自來是個糊涂人,辦下個糊涂事有什么意外,你還真和他一般見識?”
賈珍連忙行禮:“不敢!”
賈母盯著他的臉看了好幾眼,沒看出什么,垂眼捏著佛手果子又道:“年前那事我才知道,已經罵過,珍兒別同他一般見識。他若是喝個花酒,玩個女人,尋摸個美妾,能力還使得,別的便不用計較了,哼。”
賈珍只是笑,并不回應。
賈母抬眼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見他滿臉含笑,心中暗嘆,珍兒還是對西府生了心結。這算不上大事,怕就怕有了防備之心。
回過來看到惜春,目光一閃,還是要從小丫頭身上下手。
“聽說老祖宗跟前來了個拜年的玉女,快讓我瞧瞧是哪個?”一個洪亮的女聲咋咋呼呼的從門外傳來,不用問,自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王熙鳳了。
門簾掀起,走進來的少婦容貌艷麗,氣質張揚,上身大紅底金絲牡丹紋錦緞襖子,下身青緞百褶裙,走動間露出裙底繡花鞋尖上東珠攢成的花朵。這東珠個個有小指甲蓋大小,一雙鞋起碼二三十粒,價值不菲。
惜春此時的念頭先是:這放印子錢賺絕戶銀子,收錢幫人搞定官司的大膽女人果然生的標志。
隨后又一轉,王家果然有錢,女兒陪嫁定然不菲。
她自個兒繡鞋用的珍珠只有小米珠,舍不得大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