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城門剛一打開,一行十余輛馬車便踏著晨曦出了外城,往京郊而去。
輪值的守門兵卒是前段時間剛補上來的,對京中大戶人家不了解,揉了揉臉,打了個呵欠問同袍:“這是哪一家?這么早便出城。”
同袍眼里快速閃過一絲蔑視:“馬車上刻著的寧字看到了嗎?”
“難道是牛痘的那個寧國府?”兵卒猛然睜大眼睛,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這識字不多,竟然錯過了真神!”
“王二,且長點心吧,這京城可不是好混的,別一不小心得罪了貴人,連累我們。”同袍的蔑視已經藏不住,噴涌而出。
王二仿佛沒看出,殷勤地將手里裝著肉干的荷包塞給對方,拍著胸脯保證:“錢大哥,有您指點小弟,捅不了漏子。快,嘗嘗,這是俺老娘做的牛肉干,麻辣咸香,是您的口味。”
錢老大毫不客氣一把搶過,拈了一根肉條塞進嘴里,大聲咀嚼,喉嚨滑動,一口咽下后笑道:“可惜有這手藝的是你老娘。你若是有個妹子會這個,抬我家里做個良妾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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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面上堆滿笑容,心頭大恨,暗暗發狠,總有一天讓你也嘗嘗同樣的滋味!
錢老大渾然不覺,又或是覺而不屑。
每年都有不少外地來京的兵將,根基淺薄,人脈稀少,有幾個有機會爬的上去?
就說這個王二,若有強勢背景,能被分到城防司守門?一般守門的可都是本地底層小卒。
作為守門兵卒的小隊長,錢老大見過的人海了去了,基本能從面相上判斷一個人的品行。他可不是隨便欺負人的。
守門要心明眼亮,謹慎小心,膽大心細,他自問做的很好,極少看錯人。
這個王二看似老實,給人一種不善拍馬溜須卻又不得不為之的印象,實則內心傲氣滿滿,不愿與他們這些守門的底層兵卒為伍。
這樣的矛盾之處不止表現在性格上,還表現在行為上。若他不是底層小卒,為何以小卒身份分配到守門隊伍里呢?別說沒有目的。
這些矛盾之處不說他一個經驗豐富的,便是眼尖的新手也能看出來。
也因此,錢老大故意時不時說一些刺激對方的話,好讓對方露出狐貍尾巴,搞清楚其目的所在。
不管對方想干什么,只要他錢大在,都不能得逞。
與各種潑皮流氓奸細探子斗爭經驗豐富的錢大信心十足。
惜春也信心十足。
“再下十盤也勝不了我,哇哈哈哈——”手里捏著墨玉棋子,她岔著腿仰天狂笑。
對面盤腿而坐的黛玉對惜春的猖狂視而不見,托腮沉思,籠煙眉似蹙非蹙,含情目似喜非喜。眸光閃閃,嬌喘微微,閑靜如嬌花照水。
“嘿嘿,別再垂死掙扎了,大龍已破,前有強敵,后有追兵,大勢去也!”惜春沖雪雁翻了個白眼,“還不快給你家姑娘準備多多的帕子。”
雪雁不解:“多多的帕子?”
“你家姑娘馬上便輸了,一定會傷心痛哭,淚如泉涌,涕淚交加,一塊帕子怎么夠。”惜春嘻嘻直笑,林妹妹怎么能不掉眼淚呢。
黛玉丟下棋子,伸長手臂去擰惜春的臉:“再說非撕了你的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