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噗嗤笑出聲,搖頭道:“這個孩子,還像小時候那么促狹。成親之后已經許久沒見過他如此孩子氣了。”
賈政剛要催促平安繼續講,就聽門外有人通報:“大奶奶來了。”
原來是李紈聽說金陵有信傳來,等不及,跑來了。
賈政略一猶豫,最終還是道:“讓她進來也聽聽。”
王氏揚聲道:“讓大奶奶進來。”
丫環打起簾子,李紈走了進來,先是向公婆行禮請安。
平素李紈喜歡穿素色衣裳,什么月白,玉白,藕色,皮粉。
但今天看在王氏眼里,卻有種不祥之感,心下極為不喜。
這樣一遲疑,便沒讓她起身。
“好了,且坐下。平安,繼續。”賈政不耐煩的揮揮手,以為妻子又擺婆婆譜。
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這個?
平安沖李紈快速行了個禮,再次道:“小的當大爺開玩笑,喜極而泣,正要把那幾天發生的事說一說。誰曾想還沒開口,大爺又道:‘草,怎么還在這兒?看來回不去了。’說著又昏迷過去,人事不醒。”
王氏頓時大哭:“你個孽障,父母祖母還在,想回去哪里?”
李紈臉色蒼白,捏著帕子的手顫抖不已。
丈夫極有可能殞命的事實給她重重一擊,什么誥命恩賞,什么夫榮妻貴,什么子孫滿堂,全都在這一刻長了翅膀遠去無蹤。
要成寡婦了?這便是父親給千挑萬選的夫婿?
李紈忽然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胸悶氣短,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大奶奶!”
丫環銀蝶的尖叫聲,素云慌張的表情是她最后的印象。
王氏見此,不由大怒:“沒用的東西!”
只好指揮嬤嬤將人抬到榻上,使人去請府醫。
平安忙退出門外,遲疑地看向賈政。
賈政同樣滿心不悅,珠兒的妻子是要做宗婦的,竟然這么沒用,受不了一點打擊。
他和王氏自然不愿意往壞處想,直面兒子要早逝的可能。
越想越覺得兒子虧了。
“去書房。”賈政甩袖離開。
“是。”平安連忙跟上。
王氏看看慌亂的銀蝶素云,暈倒的李紈,又看看遠去的賈政,不能跟著,更氣了,一跺腳:“廢物。”
她這邊守著李紈,等府醫前來,賈政那邊已經到了書房。
平安不再遲疑,開口就道:“這時何大夫也到了。他每天都要給大爺把脈,好隨時掌握病情變化。這會手一搭脈,卻什么也不肯多講,只說自己才疏學淺,讓再去請神醫。”
“等金陵姑蘇揚州的名醫都到了,這些人竟然沒一個肯開方子的,只讓去請神醫。”越說平安越急,聲音帶著嗚咽。
賈政心徹底涼了,家里有過重病患者的都知道,大夫不肯開方子代表著什么。
“快,拿帖子去請御醫,即刻南下。”他喊了一聲隨從。
隨從趕緊聽命跑走。
賈政又讓管家林之孝去尋名醫,明天一早前往金陵,越多越好,不用擔心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