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三月,氣溫下降,水面便會結冰,無法行船,這些往來南北的商人正忙著賺今年最后一筆銀子,好過一個肥年。
聽到吩咐,船老大忙在商船一側放下備用小船,請賈珍入內。
這小船細細長長,如一片柳葉,連艄公一起,最多容納三人。
見賈珍皺眉,船老大忙笑著解釋:“大爺,別看這船小,但劃起來飛快。從這里走小河汊,入城最多半個時辰。”
“如此,便好。”賈珍又看了看負責劃船的艄公,是個青壯漢子,胳膊肌肉高高隆起,個頭不高,像是個能干的。
他輕輕一躍,從樓船上跳了下去,輕飄飄恍若一片羽毛,扁舟動也未動。
船老大不由大聲叫好:“好,主子果然高明!”
這幾艘商船都有寧國府的份子,南來北往,日夜不歇,見得人多,路上遇到的風險也多,血更是沒少見。
無人知道賈珍還有這么一手,分明是個身負絕技的頂尖高手。
不容輕視!
現在扁舟上,賈珍又沖白芷招招手。
白芷閉著眼睛從樓船上往下跳,整個人如同一個沉重無比的秤砣砸了下去。
下墜速度又急又快,眼見扁舟就要在她著地時被砸翻。
卻見賈珍猛然沖半空拍出一掌,化解掉這股力道,伸手一拉一拽,將白芷輕輕放在扁舟上。
而扁舟也只不過輕輕晃了晃。
“好!”
“了不起!”
更有吹口哨的,豎大拇指的!
白芷輕輕拍了拍胸口,腿軟不已,跌坐在地。
賈珍背著手沖樓船上眾人微微點頭,示意艄公出發。
艄公雙臂運力,竹篙一撐,扁舟果真飛也似的在大船間穿梭而過,猶如一尾游魚。
“不錯。”賈珍贊賞。
他或許能用內力劃船,但對扁舟的掌控力明顯不如艄公,靈活性自然也比不上。
艄公嘿嘿一笑,并未開口。
兩邊是高高的樓船,扁舟卻靈活的游走在夾縫里,頭頂只有一線星光。
白芷忽道:“大爺,這算不算'兩岸人聲停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賈珍啞然失笑:“你覺得算,那便算。”
扁舟劃了一刻鐘,往右一轉,入了一條河汊。
河汊兩邊光禿禿一片,既沒有莊稼地也沒有蘆葦蕩。
似乎明白賈珍的疑惑,艄公低聲道:“大爺,這些河汊邊上不許長蘆葦,以防水匪。”
賈珍了然。
若是蘆葦長得高長的密,將人手和船只藏在里面,的確難以發現。
對過往船只無疑是一大隱患。
便是巡邏航道的朝廷水軍,若是倒霉,與其遭遇,或者被埋伏報復,也免不了損傷。
反倒不如像這樣堅壁清野,視野遼闊,遠遠便能一目了然,看的清楚明白的好。
扁舟又左轉右轉,劃了一刻鐘,遠遠便看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城市。
隨著逐漸靠近,四面高大厚重的城墻在夜色中若隱若現,而城門則宛如牙齒緊閉的巨大獸口凜然生威。
“大爺,再劃一會便到北門外了。下了船,可乘馬車入城。咱們揚州城繁華是沒有宵禁的,爺若是想去吃花酒,地方可就多了,嘿嘿。”艄公傻笑。
賈珍只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