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虛肅著臉,神情端莊的跟饅頭庵供著的粉彩觀音似的,用極為真誠的語氣道:“這點子事要在別人身上,自然會忙的不知什么樣。然在奶奶跟前,哪怕再添上些,也不夠隨手一辦的。”
“俗語說的好:‘能者多勞。’太太見奶奶這樣的才情本事,越發都推給奶奶了。”
“只是奶奶也要保重貴體才是,事是忙不完的,別累壞了腹中的大公子大姑娘。”
可見,這奉承話說的漂亮也是本事。
果然,鳳姐聽了十分受用,不顧疲乏,拉著人攀談起來:“我自出生起便事事順遂,榮華富貴一身,沒什么不滿意的。只嫁了二爺這兩年,有一樁事不順心。”
靜虛想,你生而喪母,被繼母養的愛慕虛榮,還說事事順遂?
臉上卻笑道:“奶奶若是有不順心的,咱們這些人都活不下去了。”
鳳姐飛她一眼,嗔道:“只有佛祖事事順心!”
靜虛笑著捧哏:“還有道祖,洋和尚的上帝!”
鳳姐頓時噗嗤一笑,指著靜虛:“老尼姑也是個妙人。”
靜虛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
鳳姐笑完了,靠著平兒道:“近兩年了,我這一直沒懷上。老尼姑可從別的太太夫人那里聽說過什么法子?你剛才說我腹中有大公子大姑娘,可是真的?”
靜虛心一沉,她并不懂望聞問切那些勞什子醫術,只不過見鳳姐摸了一回肚子,便湊趣說了兩句吉祥話,感情人家并沒懷上。
一時之間,竟沒了應對。
鳳姐見她僵著臉不吭聲,明白過來人家只是隨口奉承,是她心太急,沒了分寸。
不由又羞又惱,拉著臉沖靜虛擺擺手:“你且去吧,我要休息了!”
靜虛見她變臉,臉上慈悲的笑意再也掛不住,又恐鳳姐反悔,不肯在張財主家的事上出力,急中生智,喊道:“奶奶不如請個大夫瞧一瞧,不是沒有夫人太太過于忙碌,沒發現身上有了,掉了孩子的。且看一看,心里也好有數。”
鳳姐看她一眼,見老尼姑額頭冒汗,并未再開口,只打發人離去。
靜虛垂著頭暗暗悔恨,就不該多說那句奉承話!
平兒將人送走,回轉來,笑著對鳳姐道:“奶奶做什么給她面子插手官司?您在后宅,哪里知道誰好誰歹,來龍去脈。”
“哼。”
鳳姐冷笑一聲,“平姑娘成了二爺的通房,都敢訓起我這個主子來了。以后呀,我這個二奶奶要給平姑娘晨昏定省了。”
平兒先是一怔,隨后立刻捂著臉嗚嗚痛哭起來,邊哭邊道:“自從做了這勞什子通房,奶奶總看我不順眼!可奶奶該知道,奴婢本就不打算嫁人,更不打算做妾做通房。還不是奶奶一句話,就把我給了二爺?我心里不愿意呢。”
鳳姐頓時有些赧然,陪嫁的四個大丫頭折了三個,只剩下一個平兒。
偏她故作大方,讓璉二收了當通房,還說只要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提了當姨娘。
平兒的確一直不肯,是她恩威并施,想著借腹生子,逼平兒為她分憂。
沒想到璉二一點都不客氣,還真睡了平兒,且三天兩頭的去睡。她這心里難免不是滋味,酸話可不就隨口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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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自小便跟著她,什么都聽她的,兩人關系極好,故而被平兒這么一埋怨,她也不惱,這說明平兒心里她比璉二重要,有什么好惱的呢。
“咳咳。”
裝模作樣的咳了兩聲,偷瞧著平兒。
果然,平兒忙擦把臉,跑到桌邊,重新斟了熱茶,捧著茶盅遞到她手里,聲音略啞:“奶奶快喝茶潤潤喉嚨,定是這庵里備的炭不好,煙氣重,才嗆了嗓子。”
鳳姐心里得意,瞧瞧,對自己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