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死人頭不干了:“當年要不是跟著我入伙了,你小子能吃過那些個好東西?穿現在這身衣裳?玩那么多女子?你老娘不虧,幾十兩雪花銀子夠給她送終養老了!就算是你沒跟著我,活到死也就是個苦力光棍,別他媽不識好歹!”
“哎我說,別甩了行不行!老子都要吐了!”
“呸!你吐個屁!都分家了,你拿什么吐?!”猥瑣男回敬道。
雖然樣子嚇人,但對話里卻透出一股不那么嚴肅的流氓氣息,我們不想再看繼續前行。而宋淵因為丟了艾蒿丸子,已經快步跑到橋的另一頭去了。
我和泉叔見他已離開橋面,倒是更不著急了。但后半截的橋上只剩一個游魂,步履穩健身形高大威猛,身上官服的正中補子布滿七八處刀口,被血液浸染得看不清是虎還是豹。總之應該是個三四品的高階武官。此人神情陰沉懊惱,不知正思索著什么,每一步走得都十分艱難。
待我們抵達橋頭的時候,見宋淵正朝著橋面磕頭,眼中淚水奔涌,咬牙切齒地,怕不是見到認識的人了?
泉叔忙上前扶他起來,宋淵邊起邊哭道:“楊大人!楊大人死了!直隸沒了!沒了!”說完這句,哇得一聲哭得像個沒了娘的孩子。
我回頭看向橋面,剛才那個官員模樣的人像是聽到這哭聲一般停下了腳步,開始四周環顧。
不好!是聞到宋淵的氣息沒有艾蒿干擾了嗎?我趕忙捂住宋淵的口鼻,叫他停下,他也發現那人的異樣,猛地甩開我的手幾個踉蹌沖回橋上,最后還是沒站穩,摔了個大爬。
我正要去拉他,泉叔拍拍我的肩,說沒事,讓他去。
但見那位大人也朝宋淵快步走來,將要扶他,又收回雙手,應該是想起自己已不是活人了。等宋淵站起來,兩人面對面說了幾句,宋淵邊哭邊點頭。末了,武官行了鞠躬之禮,宋淵也還禮,但就這一彎腰的功夫,那武官隨著月光入云,消失不見了。其他的鬼魂,也不見了。
宋淵站在原地怔怔不動,直到泉叔喚他,才無神地跟了過來。
我們就這么沉默地走著,剛才的一幕幕如同做夢般縈繞腦中,久久不散,攪擾得人心煩。
宋淵半晌開口,啞著嗓子說道:“楊大人曾是我的上級,帶我三年,情同父子。后來他隨朝中大臣去當了總督副將,臨走前舉薦我去給閔郡王作了侍衛,說是不想讓我跟他去送死……我還以為他是嫌棄我功夫不如同輩的兵卒……如今看來……”
說著,宋淵又開始哭了。雖然我是很反感男子哭哭啼啼,但此刻宋淵的話,像是印證了當年父親送走我的心境一般,惹得我也一陣難過。
宋淵接著說:“楊大人一死,直隸也必然不保了!朝廷是要完了嗎?三少爺,你說,我們是不是要國破家亡了?”
我不知如何回答,泉叔卻厲聲呵斥道:“朝廷完了那是朝廷的事兒!你我血氣怎能被這點挫折嚇到?只要這土地上男子沒有死絕,定能收復失了的家園,重整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