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宋淵閉了嘴。但卻在我心中引起了不小的疑惑。
這泉叔,從我第一次見,就透出一股僥幸存活之人的謹慎,從來不曾說過半句大義之詞。平時也只為叔父馬首是瞻,也不招災不惹禍的,老成穩重又略帶幾分油滑。尤其是這一路為血衣之事出門,更多的是透露了自己曾經的江湖混跡和一些蛇鼠之輩的恩怨交情。如此凜然強勢,莫非泉叔身上有什么秘密?
走了怕是有三刻,棠浪縣城的燈火已能分辨,泉叔給宋淵正了正衣服,溫和地說:“宋生,此一路你我遇了妖怪尸鬼,又助力郭家查辦疑案,算是生死之交了,接下來請你務必打起精神,將道人所需辦妥。救了周先生的姐夫,那道士必定能助我們破血衣之謎,更別說鏟除九節尸怪。大丈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望你不要因直隸的失守擔憂,我相信楊大人安排你在閔郡王身邊,也一定有他的想法。我和三少爺此去棠浪會館還有一番兇險要趟,你若是三日后申時不能在碼頭得見我倆,記得一定要求閔郡王勢力發威,救我們于水火!”
宋淵兩眼閃爍,鞠躬道別,我望著他離去,問泉叔:“棠浪會館借物,有什么兇險,請泉叔明示。”
泉叔扭了扭脖頸,不屑一顧道:“三少爺莫要驚慌,就是給宋生點兒壓力罷了,棠浪會館沒啥好怕的,盡在掌握。”
不對,泉叔若是真的有安排,一般不會出言撫慰,只會神秘不答。
我不依不饒,繼續追問,老頭有些不耐煩的說:“三言兩語怎能說清?只要您到時候聽我安排,任何要求都答應下來,就能順利辦成!”
我反問:“什么都答應?若是要你我性命,也給他們嗎?”
泉叔笑道:“你我性命值個什么?于哥老會又有什么用處?你還不如想想,拿什么東西能讓劉公公乖乖讓出拘魂扣,心甘情愿舍己救人。”
話是沒錯,劉公公的命也是拘魂扣保的,為了一個戲子舍命,除非我們能給他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雖說此人現已行將就木,我卻無法開口說出類似“你都快死了,還不如救人積攢功德”這樣的話來。我感覺那老太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又是哥老會的堂主,應該不缺什么,實在想不出交換的籌碼。
半晌,我試探的問:“他缺腿,還缺命根子,可是這兩樣就算是我給他,他也不能接上自己用啊?!”話出之時,我就已經察覺愚蠢了,但無奈難以收回,只能等泉叔奚落。
他竟然笑著回道:“你想的方向是對了,不過一個快死的老頭,就算是真能接上,也確實沒什么用。你倒不如想想,一個快死的老太監,有什么遺愿是急待人完成的?”
一句話梗在咽喉,但實在不愿說出口,我一臉嫌棄地看著泉叔,問:“是……要個孝子嗎?”
泉叔略帶愧疚之意地說:“三少爺,此話可是您自己說的,但也是最好的答案。之前說的苦肉計,其實就是這個。羞辱也好,廉恥也罷,選擇權力在你,只要你說不愿意,我就算賠了命也隨你一同搶奪拘魂扣,但這就是殺人啊!殺人救人豈不是逆反天理?別說你現在受了傷,就是沒傷,單憑老夫一人之力,怕是對抗那些個壯漢也無異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