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兵丁瞅了瞅周玖良,與旁邊的人說道:“什么兄弟,就是他自己被人悔婚吧?一臉刻薄之相,哪個女人跟了這家伙,還不喝西北風呀……”
周玖良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口中念念不止,眼睛還狠狠斜看說話的兵丁,對方見他又要發作,只好潦草檢查,趕緊放我們進城。
進得城中,我們在縣衙附近的一家小酒樓住下,正是之前富商的隨從說的那家,名為樂水酒家。
我們入住之時,那富商正與掌柜交談,說是要店家準備炭火和熱水,還吩咐隨從去街角買三斤酒、三斤姜回來。
富商轉身要回房,我們三個就趕緊閃入一樓的房間里,房中床上坐著一男子,見我們不請自來,手上動作慌亂松動,咕嚕嚕滾下一頂小帽,定睛一看,上面居然有一截發辮。
宋淵走過去將帽兒撿起,那人忙搶,被宋淵閃身躲過,男人一個踉蹌,直接撞在一旁的案子上,哎呦一聲,捂著腦袋蹲下了。
周玖良看了看四周,坐到了桌前,裝樣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話好說!”
那人連忙跪下,磕頭求饒道:“官爺饒命,我不是雷波本地人,只是要借道此處而已。你們要抓道士,可小的一路上謹小慎微,并未半點造次啊……”
不見我們回應,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后閉嘴不言語了,才微微抬頭觀察。
我和周玖良還繃著臉,但宋淵那家伙竟然笑出聲來,男子也氣哼哼站起,質問我們是什么人。
周玖良反問他:“你還敢問我們?你這頭發怎么回事?”
那人摸摸頭,發現自己剛才的帽子還在宋淵手上,便伸手去要,宋淵將手往身后一別,另一手抖了抖佩劍,示意他先回答周玖良的問題。
這時候我才細細打量了那人一番。
只見眼前的男子樣貌清秀,身量與宋淵差不多,但比宋淵瘦弱不少。齊腰的長發披散著,被窗戶縫里透過的暖陽照射的地方,反映出一抹棕褐。兩個眼珠子也和發色一樣,眉頭卻時刻湊在一處,顯得愁容滿面。
“我……你們先說!竟然假扮官兵嚇唬人……鬼鬼祟祟的,比我可疑多了!”
周玖良來了興致,兩個手肘搭在身后的桌面上,歪了歪頭,笑道:“別看你一副病嬌樣,言語中還有點男子氣概。你就放心說吧,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抓道士!”
那人眼中閃爍,應該是被周玖良說對了,低頭講起來:“要不是這雷波的縣太爺突然扯瘋,我也不至于這么狼狽……”
一盞茶的功夫,他把自己的情況說了個大概。原來此人姓金,乃是蘇州吳縣一個城隍廟內的道士。因廟中住持偶得一夢,這才派他到此處尋親。
“尋親?”
“是啊……住持是我的師父,他曾說,我是山下撿來的,并無親人,之所以姓金,是因為撿到我那日,路過了文人金圣嘆的墓,故而賜姓。住持預言我的親人將會在此處出現,讓我等候至來年春天,若到時候還是沒有尋得,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