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不以為意,又一指鄭道士和金道士,說:“你看那兩個修道的,也不相同。金道士許是年輕,這薄薄的一件衣服已然夠了,鄭道長卻不行,自進了竹林,便總是咳嗽。你說,是不是因為他之前抽大煙落得病根啦?”
我聳聳肩,不置可否。宋淵又對馬幫兄弟夸贊一番,基本就是勤勞吃苦之類的話。
說著說著,他沒了聲音,半晌才又開口問我:“不對,你看王準!”
我抬頭望去,見王準弓著個身子,搖搖晃晃的,就快倒下了,于是便喊馬鍋頭停步,說我們需要休息。
宋淵走到王準身邊,用劍鞘輕輕碰了碰他的后腰,問:“你怎么了,不好受?”
鄭道士干咳著靠了過來,語氣中沒有一絲憐憫地說:“現在放棄還來得及!若是半路發作,貧道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王準陰沉著臉,我只覺他好似幾夜沒合眼似的,虛弱地說:“道長,你可曾為了心愛之人決意放棄一切,或者,決意要與一切作對?”
他這么說,倒讓我想起梅二公子了。但見鄭道士面無表情地將身后的化鬼葫蘆扯到胸前,拍了拍說:“貧道可是相當好奇,到了均都,你打算怎么對付這玩意兒!”
我被他這句話說得糊涂,怎么王準又要與鄭道士作對么?于是趕緊發問:“你們說的什么?王公子,你這……”
鄭道士又是一陣猛咳,說道:“他自離開雷波,便一直央求貧道,要貧道將桂娘內丹給他。那日你也見了,桂娘控制不了雪蛤,其內丹現已奇寒無比,之前那女子就是耐受不住,他才又找你們要回鸞服的。誰知不等他回去,桂娘便獸性大發,撕壞了女人身子,還把葫蘆吞下……”
話至一半,周玖良插嘴道:“意思是說,那日早上你來要衣服時,你家娘子已經不行了?”
王準眼窩深陷,有氣無力地回答:“那不是我娘子,只不過容器而已。我見她沒了意識,身上還一陣陣泛綠,知道桂娘存不了幾時,便想著用那衣服壓制她。要不是你這道人多管閑事,不至于落得今天這樣……”
金道士蹲到王準身邊,說道:“不是這樣的,你剛走沒多久,桂娘就破體而出了……許是那寒意她自己也受不得,便把你房中陽氣最盛的葫蘆吞了。雖說你有意要救她,是為自愿犧牲,可桂娘畢竟是妖怪,如今只剩了內丹,能不能再煉人形尚未可知。就算是煉成了,你也可能早就被她的寒氣侵蝕,等不到見面那天……”
王準輕蔑地笑了,那聲音就像是將死之人的呻吟:“呵……我們夫妻本就不能偕老一生,能救她性命,既算死一百次,我也心甘情愿……”
話已至此,眾人知道無論如何也勸不住了,便都不語。周玖良似乎想到什么,問王準:“既然要死,你怎的還要去茶山呢?”
金道士將手揣進袖管,輕聲說道:“去了茶山,內丹就算回家了,化不成五毒,好歹能留條后路。雖不知先前教給他這辦法的人是怎么說的,但眼下只有這一條路能保桂娘性命。”
周玖良歪了歪頭,又問:“到底是誰教的你?”
王準沒有回答。周玖良不死心:“這個不想說也行,用那衣服壓制桂娘變化,也是他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