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抖了抖下巴,不高興地說:“我們只管做,一般不問,你要想知道,去別處問去。”
我趕緊扯開話題:“阿婆,我聽您口音,是棠浪人吧?怎么這院內還有紙人呢?”
楊九拎著茶壺出來,接話道:“要說扎彩一行,西南地區就只有棠浪人做,至今已傳承千百年。但這行畢竟不是生意,所以我家也做節慶彩棚和傘,主業還是扎紙人……客官要是有用得到的時候,還請多照顧……”
老婆婆口中念叨著什么,轉身回屋去了,臨走不忘交代楊九,說不要太耽誤時間,意在趕我們走。
一邊喝茶,楊九一邊講述他如何逃到這里的。原來那日從沃離出來,他就打算去往棠浪碼頭,想坐船向東,先離開一段路后再找機會回京。但因哥老會出事,自己也身無分文,于是就先去找初到棠浪時的接頭人。
接頭之人就是當地的扎彩師傅,姓趙。去到扎彩鋪時,屋內一片狼藉,趙師傅也沒了下落,楊九擔心此時動身會被于大人、溥皓或者其他什么人安插在棠浪的眼線察覺,所以就地藏身,想等風波過去再說。
就在躲起來的那幾日,老婆婆來了。老人孤寡,早逝的丈夫就是扎彩匠,趙師傅是他們倆的徒弟,說是徒弟,其實也如兒子般親了。楊九一時情急,便扯謊說自己是趙師傅收的學徒,又說趙師傅得了急病死了。
老人哭啼不止,說先前哥老會下定做庚子開堂用的彩棚沒給定錢,做好之后也無人來取,自己去找人結賬,被告知哥老會已做鳥獸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
楊九賊起飛智,恐嚇老人說,那是因為哥老會危害一方,朝廷來抓人了,老人家中還有寫了賀詞的彩棚,若是不趕緊逃命,勢必要被當成哥老余黨問罪的。
周玖良一副不可置信地稱贊道:“你這一套可真是密不透風!前后還都合適,環環相扣的。要不是我事先知道,可能都要被你騙過去了!”
楊九嘆氣道:“說來也巧,最早初做班社時,我就跟一個棠浪來的先生學過做彩棚,若沒有這段經歷,我也不敢如此扯謊。況且,后來與這老婦人同逃匿跡,要不會點兒真東西,恐怕也是要露餡兒的!”
再后來,楊九便倚靠老婆婆的掩護,順利逃出了棠浪,兩人在均都落腳,乃是因為受了一個苗姓老者的幫助。
我面上沒有表明吃驚,而是按住情緒,問他具體是如何。
楊九眼中盡是疲憊,喝了口茶說道:“我們是在路上相識的。他說自己在茶山做事,近日來頻頻接待外客,許是主家要將生意出兌,恐怕自己也會沒了生計,便許諾給我們容身之所,只要我日后將扎彩所獲分他三成就行。”
我順著他的話說道:“所以你們就干脆留在均都了?”
“不錯。此人不僅將這小院借給我們,還四處打點,幫我們拉來許多主顧……我本想找機會逃離的,但前些日子,此處一位大官失蹤,鬧得滿城風雨,出城更是困難,我也就只好暫時蝸身此處。今日既然見了你們,看來確有其事了。”
我穩了穩心神,問他:“那你之前與王爺間互通私信,說什么會議取消的事兒,又是如何?”
楊九搖了搖頭,說道:“其中細節我不知道,只不過那時安排了兩人隨班社去棠浪。收了密信之后那二人便走了。”
“照你意思,欲反大清的逆賊與你無關,那為何你既要幫溥皓,又暗地里助云生刺殺曹仁玉?于大人與你是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