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緩緩起身,輕飄飄地落在闞野面前。
“請問……是您找我?……”闞野低頭俯視面前的女子。
她個頭嬌小,體態輕盈,仿佛隨時能隨風而去。
再細看,那雙溫柔的眉眼,細而且長,鼻子小巧又高挺,右頰上一枚淺淺的酒窩,平添了幾分靈動之姿。除了雙頰蒼白毫無人色,其實真正是個美人了。
闞野愣怔了一下,這女子為何如此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見過……
這時,卻見那女子含淚凝噎:“我的……孩子……”
闞野倒退兩步,擺手道:“我,我娘,我娘是人……”
話剛說完,他自己就頓住了,是啊,他娘是人,可是生下他那日不就死了嗎?而且就連幻夜鬼王那樣的本事都沒找到她的魂魄,只當她魂飛魄散,再無蹤跡。
人死,若不是魂飛魄散,就要進入地府,墮入輪回,或者……在鬼域徘徊……
無相世界有自己的鬼域和地府,大夏世界也有自己的鬼域和地府。兩者像兩個世界的修仙界一樣,相對獨立。
可是,為何她不在西部鬼域,而是出現在此處?!
如果她當初真的并沒有魂飛魄散,而是神魂因為某種原因被接引到了大夏的鬼域……
闞野腦子里好像突然被人塞進去一包稻草,雜亂無章,毫無頭緒,卻又脆弱易碎。
“孩子……”那女子雙淚垂落,伸手撫在闞野眉間的水滴胎記上。
“您……我……”闞野似乎終于想明白了面前的女子為何那樣眼熟,那細長眉眼,那文弱氣質,甚至是臉頰上的酒窩……不正是自己的模版嗎?
叮!
那女子手中出現了一只銀色小球,它核桃大小,用銀白色絲線打著如意絡子……
“這個!為何您會有這個……”闞野一把把那小球抓在手里,再掏出自己袖籠里的那一顆,兩顆居然一模一樣。
“來……”那女子牽住闞野的手,將他拉到屋前的枯木前,“來,滴一滴血在樹上……”
闞野的手在微微顫抖,被他牽在手里的兩枚小球叮叮作響。
闞野的眼神與那女子渴望地慈愛眼神接觸,他的心一陣刺痛。
從小流浪的酸楚再一次涌上心頭,他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假如母親并沒有離去,該是怎樣的生活。假如他闞野并不是一個野孩子,說不定就不會受盡人類白眼,同時也不被鬼類認同……
如今,很有可能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怎會拒絕這一種可能?
“好……”闞野指甲輕滑,指尖一滴鮮血滴落在那枯木之上。
嘩……
那枯木像是涌出極大的生命力,一朵朵花苞破芽而出,爭先恐后地瞬間綻放。
那一樹密密匝匝的花朵,一半是極妖艷的胭脂紅,一半是極清雅的冰雪白,像是滿天燃燒的晚霞流光,為無色暗淡的鬼域增添了一抹亮色。
那女子的雙眸,和闞野一樣在燃燒。
“你果然是我的孩子啊……”那女子一把抱住闞野,將頭埋在闞野的胸前啜泣不止。
“您……我……”闞野手足無措,望著那枯木之上的一樹繁花,闞野仿佛墜入了夢境。那個夢,他做了千萬遍,在夢里,他有一個慈愛的娘。
“娘……”他終于輕喚一聲這句日日夜夜在心里呼喚的稱呼。
“娘……”兩滴熱淚從酸痛的眼框里滾落,他也緊緊地摟住了啜泣不已的女子。她的身體柔弱得像風一樣輕,若不抱緊,就會飄走。
哧!哧哧!!
闞野感覺到后背一陣發涼,一直跟隨自己的鬼盾突然彈出,緊接著碎裂。
“娘……”闞野低頭震驚地瞪著眼前的女子。此時她右邊的白骨手掌并指成刀,正刺破的鬼盾,直接刺入闞野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