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合上門退了出去。
易如月揭開封口,一陣逼人的濃郁酒香從酒壇里飄出,擠滿了整間房。
酒氣清冽而干爽,讓人聞著好似站在了早春竹林,竹葉沙沙作響。
“師姐,少喝一些,先吃點菜。”白澤捻起筷子往她的小碗里夾了點菜。
這些酒家釀制給術士們喝的酒,選用的原料也不一般,很容易便喝醉了。
他瞧見她汩汩地就往碗里倒酒,就知道今天她大概要醉倒回去了。
算了,我就不喝了。省得兩人都喝醉,沒人照顧。
白澤發現在他勸說的時候,師姐已經揚起白皙的脖子,往嘴里“噸噸噸”地倒酒了,于是他心里默默想道。
“滋,啊!”
一口氣把碗里的酒飲了個干凈,她的臉頰瞬間染上了幾抹酡紅。
嘴角還殘留著一點酒漬。
“師弟,你怎么....嗝....不喝啊!”
喝完酒后,她說話的膽氣似乎都壯了不少,聲音帶著平時沒有的豪氣。
“我喝了哦,剛倒了一碗喝干凈了。”白澤倒著碗抖了抖,仿佛證明著自己喝得一滴也不剩了。
“哦。”臉蛋紅暈,腦袋漸漸有些暈乎乎的易如月也不作疑。“那就再喝一碗...喝完...喝完就不難受了。”
她端起酒壇站起身來,往白澤的碗里倒滿。
白澤低頭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青酒,可不敢喝。
這酒看樣子還挺烈的。
術士隨著境界的提升,身體素質也會潛移默化地上漲。
易如月的體質肯定比現在的他強,連她喝了一碗都開始出現迷糊的跡象。
他要是喝完這一碗,估計就要趴桌上了。
他原本酒量就一般,在家里的時候也沒練過,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喝過一兩杯啤酒。
白澤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盡管碗里的酒水香氣濃郁,但他還是碰都不碰。
除非喝完酒停頓下來的易如月察覺到他“渾水摸魚”,吵鬧說著“喝啊,你喝點嘛”進行不依不饒地勸酒時,他才會假裝捧起碗,湊在唇邊敷衍一下。
反正她也不會一直監督他,轉眼就會接著喝酒,把要他喝酒的事給忘了。
白澤稍微勸了勸后,也不再說什么了。
或許喝醉后,她會好受一些吧。
他夾著筷子往嘴里送著小菜,一邊望著窗外。
街道上燈火一盞一盞亮起,夜晚的學宮逐漸蘇醒,鵝黃色的團雀在桿子上蹦噠著,路面上是放課后的學生們說說笑笑的身影,人流在商鋪間穿行閑逛,熱鬧非凡。
就在他發呆看風景的時候,一個帶著酒氣的身子突然撞進了他的懷里。
白澤身體猛然僵硬了片刻,旋即側頭看著緊緊摟著他的師姐。
頓時他有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
“師姐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他對著懷里小聲地說道。
然而還不等他把話說完,一陣哇的大哭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她的眼淚仿佛開了閘的洪水般涌了出來。
她哭得毫無防備,像是個傷心無助的小孩。
“師弟....我.......”
“我,我害死了好...好多人啊.......”
“我...我好害怕.......”
“如果我....沒有揮出那一劍,她們就...不會死了。”
白澤聽著她口中語無倫次的聲音,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喉嚨有些哽住,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填滿了他的胸腔。
“沒...沒事,這不怪你。”
“不怪你......”
白澤笨拙地拍著她的背,惆悵地喃喃說道。
莫名地,他想起了課堂上老師說過的一句話。
“術士啊,要學會冷血無情。”
術士活在世上,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也會有悲傷和煩惱。
風淡秋清,星廓中寒月升起,皎潔的月光照在兩人單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