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重豪當時大概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沒有任何完整的規劃,覺得這事要辦就立刻去辦,也不管其他三七二十一的。
為了在薩摩地方推廣京都和江戶風氣,改變薩摩武士那種武力至上的習性。大規模的放開關口,花錢請各地的游藝人員來鹿兒島巡演。還花錢送藩士去伊勢神宮、鹿島神宮,以及京都游歷。甚至以所謂的洛音為好惡,來選拔任用官員。
可是島津的武士那么多,薩摩的官職卻那么少!
一開始學習的時候,你和我們說,只要努力學習我就讓你當官。后來學完了,發現變成只要努力學習,變成了薩摩文化最好的那一波人,就有資格參與選拔。
這里面的落差太大了,天差地別!
須知本身島津家就很能生,許多職位本來就要照顧島津氏的一門眾。一門眾剩下來的那點職位,還需要選拔競爭上崗。你要是三五個人選一個,那也給人一絲希望。實際上呢,也許是三五百人選一個人,甚至是三五千人選一個人。
那些被忽悠著去拼命學習的武士發現自己上當了,受騙了,被島津重豪玩弄了。于是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團聚到島津齊宣身邊,號稱“近思錄黨”,準備干翻島津重豪。當然這里面還夾雜了許多其他的權力斗爭,但結果是近思錄黨被一網打盡,幾乎全部處死。
薩摩的武士只是不樂意去學習文化,但并不代表他們沒有腦子,是純傻批。等看到讓我們學習的是你島津重豪,騙我們學了文化有官做的是你島津重豪,最后我們有文化了想做官,把我們殺了的也是你島津重豪!
好家伙,我不直接下克上,已經是給你臉了!
于是原本應該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薩摩教育活動,便迅速淪為了權力斗爭的犧牲品。到最后連島津重豪都懶得管造士館了,要不是后面的島津齊宣、島津齊興還算有點見識,沒有讓造士館關門,這玩意兒都活不下來。
而最早那批跟著島津重豪東風起來的人,因為造士館同學以及前后輩的身份,形成了紐帶關系,成為了所謂的“學閥”。
島津氏的官職體系,就從原本的封建家門任官體系,變成了造士館早期生內部循環體系。畢竟他們確實學習了文化,治國理政比文盲要強不少。
官職在他們內部循環,他們當然就會排斥后面試圖當官的那些島津武士。原本同處一鄉,互相和睦的島津武士,至此完全分裂。有文化的人開始自矜于規制,注重體面禮儀,說洛陽口音,讀經典文書,將來都是要當官。
而那些沒文化的,發現自己就算去學了文化,也會被排斥,根本進不了官僚圈子。同時人家未必愿意教你蘭學和漢學,所以雙方最終就成了涇渭分明,兩極化極其嚴重的兩個群體。
雙方互相抵觸,互相黨爭,并來回纏斗,極大地影響了島津氏的施政!
如今還在島津氏筆頭家老位置上的調所廣鄉更是成了矛盾集中點,他為了節省開支,一方面大力裁汰島津重豪時期所設置的大量職位。使得造士館派武士的利益受到影響,畢竟造士館派武士雖然人少,可是官職更少,你要是削減職位,他們的子侄能當官的就少了。
與此同時,調所廣鄉又任用這些造士館派的學生擔任各級職務,因為那些沒有文化的薩摩武士確實不能夠很好的處理民政。雖然那些小官職并不需要什么太大的本事就能干,可是你沒有受過教育,整理文書,發布公告,計算賦稅之類的事情,你也根本干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