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衍整個人都傻了。
如果先前在馬車上嬴政與鞠子洲的對話讓他感受到驚訝,感慨二人所學離經叛道,過于功利的話,那么此時他已經完全不驚訝不感慨了。
他心中只剩下恐懼。
為什么這兩個人會這么大膽地談論這種東西?為什么當著我的面談?我會不會被殺死?
他心中滿是恐懼與駭然。
汗水浸濕衣服。
“那么我這個時候又要說了,我收取的糧食叫做稅收。”鞠子洲笑著說道:“這片土地自古以來就是我君主的,你耕種我的土地,給我交一部分糧食,不是很正常的嗎?”
嬴政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是他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
“你看!”鞠子洲攤了攤手:“你以此為基礎思考的時候,首先就承認了我對于土地的占有關系,承認了這個關系之后,那么你與我的“關系”自然而然就從沒有關系變成了……”
“庸耕關系。”嬴政恍然大悟:“是了,首先被承認的并不是直接的人跟人之間的“關系”,而最終目的卻是形成“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在這個時候,我的“正義性”就被證實了。”鞠子洲說道:“在這個時候,我向你要糧,你交是不交?”
“交!”嬴政說道:“因為“正義性”形成的背后,是對于兩個“關系”的承認。”
“既然都承認了這兩個“關系”的形成和正確,那么不交糧食就是不遵循“關系”的要求,過失也就形成了!”
“此時“君主”的打擊,也就不再是無故的搶奪,而是連你自己也承認是正確的“懲罰”!”豁然開朗!嬴政深深呼吸,興奮無比。
終于貫通了一直以來的疑問。
鞠子洲面如平湖,心底無限波瀾。
他本來不想把理論的縱深拉到這么根本的東西之上的。
但是奈何嬴政聯想能力太強大,一下子就能從自己淺薄的見聞之中找到與理論相符的事實模型,并且直接無視其神圣性,拿來舉例。
這種學習能力真是可怕啊。
鞠子洲抿了抿唇,繼續平靜問道:“假若你不承認我對于土地的“占有關系”,那也沒關系。”
“你生存在我的國度里,我以我的力量保護了你不受外人侵害,保證了你安居樂業,在這里耕種糧食,自由成長。”
“你是受我庇護才能擁有現在的一切的,你不應該給我交稅嗎?這稅其實就是你購買我對你的保護的費用!”
“如此,你交不交?”鞠子洲問道。
嬴政愣了一下,緩了緩興奮心情,仔細斟酌。
鞠子洲見他陷入沉思,松了一口氣。
教授嬴政的手段,其實與他所知道的一些女孩子養備胎訓舔狗的手段如出一轍。
首先是以學識在他心中樹立起一個“目標”,而后用一些事實側面證明自己“目標”的正確和美好。之后把控距離,每當他努力的時候就給出一些正反饋,讓他感受到自己的努力是能夠帶來收獲的。
而讓他感受到收獲之后立刻拋出合理的,更高層次的東西對他進行打擊,打壓其自信,并且讓他看到更遼闊的前景,并且激勵他再次努力,以獲取更多的正反饋。
三兩次之后,正循環形成,即便是再對他進行打擊,也會被他自己當作是激勵。
當然,鞠子洲肯定不能像那些女孩子一樣用虛的目標和正反饋來糊弄嬴政。
他需要以真正超越時代的知識來教授嬴政。
現在的話……自己所給出的這個問題,足夠嬴政疑惑一段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