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咬了咬牙,在權身后推了一把:“權,你先帶眾人去吃飯,我與奇牧去橫和漁兩戶去看看。”
權皺了皺眉,最終點了點頭。
“那就如此罷。”權點了點頭,親切挽起鞠子洲的胳膊:“小兄弟別拘束,大家被編為一什,怎可生分?我叫做權,小兄弟你叫做什么名?”
“我叫洲。”鞠子洲沒有反抗,而是親切問道:“權兄,你新婦果真有身孕了嗎?”
“孕有五月了。”權談起妻子,臉上笑瞇瞇的,一副好欺負的老實人模樣。
眾人走著,進入廣道之中,路上成隊的男人淋著雨向前走,準備回去吃飯。
路邊的秦吏撐著傘呼喝著:“排隊排隊,不要擠不要亂。”
進入眾人視野,權身體微微僵硬,抿抿唇,松開了鞠子洲的胳膊,但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生怕他突然向道旁秦吏舉報自己一什的人有違法的心思。
不過鞠子洲一直很安分。
眾人默默的前進。
走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到了王宮前的平臺。
這里地勢較高的緣故,地面沒有積水,雨水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往往立刻匯成細流,向地處流淌。
走著走著,一股香噴噴的肉味撲面而來。
眾人此時抬頭向前看,只見前方早早搭好的棚子底下,數只青銅大鼎在火焰灼燒之下冒出熱氣。
而那濃郁的肉香味,正是從鼎中散發出來。
“咕嘟。”幾乎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唾沫。
這里有很多男人,他們相互之間有很多不同,不同之處在于年齡、身材、相貌;但也有很多相同,而最大的相同莫過于他們都是窮人,都是受災者,都剛剛進行過辛苦的救災活動。
他們都很餓,都很冷。
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人可以拒絕一碗熱乎乎的肉湯。
這時候,眾人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身量很矮,卻站在銅鼎前方臨時搭出的高臺上。
這個小小的人兒簡短地在說著一些什么。
但他聲音實在低,大雨之中,離得稍微遠一些的人都聽不到。
但沒關系,專門安排好的秦吏在小人兒說完之后開始一遍遍高聲復述小人兒的話。
“王孫政令曰:災情甚重,政召城中所有受災丈夫,年十五以上,四十以下者,參與救災重建。”
“救災與重建的工作分別是:救援被倒塌屋舍覆壓之人、清理河道、為受災喪家者重建房屋、修建堤壩、建立田頭田尾蓄水池。”
“每參與勞動之丈夫,政管一日三餐,并按日給工錢。”
權一邊聞著肉湯香味吞咽唾沫,一邊神情緊張地盯著鞠子洲。
聽到秦吏呼喊的時候,他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好長時間,他臉上還是一片迷惘。
然而身旁有人抱頭痛哭起來。
權不知道為什么,也跟著流淚。
“排隊排隊,排好隊上前領飯,梁飯管飽,肉湯管飽,午間沒有酒!”秦吏們說著,整肅隊伍。
權流著淚排隊上前領飯。
他沒注意到叫做“洲”的男人已經悄然消失。
“成了吧,師兄?”身邊美人為嬴政擦著頭發,并用干凈的錦衣與虎裘裹住了他。
鞠子洲湊在炭盆旁邊哆嗦著,點了點頭:“差不多了。”
“鞠先生……”熊當看著冷得嘴唇都發白的嬴政,略微有些心疼和不解:“市恩于民而已,何必要王孫政親自作為呢?”
鞠子洲看都沒看他一眼,更不想解釋自己與嬴政的行為并非是在市恩。
嬴政冷得直哆嗦,但心情異常興奮:“因為這不是在市恩,而是在搭建一種新的權責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