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在這一塊上,缺乏“現實根基”。
“德之不齊。”嬴政熾熱的目光催得詢有些急躁。
他拋出了自己曾經設想過的一個結論:“天鬼之為也,于幽冥之中睹世人之行。”
“人有德之優差諸等,德高者,天鬼嘉之,德遜者,天鬼厭棄。”
“天鬼嘉之者,可以于世間享富貴;天鬼厭棄者,則行運不濟。”
“漁,則不能獲;獵,則不可得。”
“累代而有貧富之分,積年而成貴賤之別。”
百家互毆的過程之中,大家都在吸取對方的優點以強化自身。
墨家真正從儒家里吸收到的東西不多,道德敘事,絕對是大頭。
嬴政皺了皺眉。
這么解釋也是合理的。
但總感覺不對。
“先生請繼續!”嬴政再拜道。
……
災民們干起活來了。
王翦看著墨者們指導著災民出城伐木或者挖深溝渠時候井然有序的模樣,忽然感覺這么看著別人干活似乎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有條理、有章法的做事情,真是看著也很舒服啊!
他這么想著,卻沒有注意到來干活的人越來越多了。
很多人脫下鞋子,加入到做活的行列之中來了。
王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而鞠子洲注意到了。
災民們昨日一整天的勞動其實都被咸陽城之中的人們看在眼里了。
他們看著災民們勞動,看著災民們吃肉,看著災民們領工錢。
以一天的觀望確定了嬴政踐行了他的承諾,會給做活的人吃肉和精米、會給做活的人發錢。
于是咸陽城中的人就相信了嬴政。
——事實擺在眼前了,大家還是比較愿意相信這位以前從未聽說過的王孫殿下的。
于是一些雖然不至于遭災、生活卻也并不多么富裕的人也加入到了做活的行列里。
給王孫政做了活,這些并不富裕的人也就能吃他的飯,領他的工錢了。
鞠子洲看著這樣的景象,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了下來。
“好啊,終于打下了“信任基礎”了!”
鞠子洲心下安定之后只感覺困意上涌,于是他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經是深夜,房間里燈光昏黃,嬴政坐在桌案旁看著鞠子洲睡覺之前新寫就的竹簡,格外入神。
“叫人給我弄點吃的。”鞠子洲說道。
“師兄醒了啊。”嬴政笑了起來,放下手中竹簡:“早已經給你備好了晚食了。”
說著,他聲音略微提高一些:“熊當,囑人將備好的菜飯送來。”
“諾。”房間外,熊當應了一聲,而后響起離開的腳步聲。
“今天一天,沒出什么岔子吧?”鞠子洲問道。
嬴政搖了搖頭:“岔子當然是沒有出的,我的能力雖不及師兄,但也還是足夠應付眼下的事情,更何況,師兄還給我留了竹簡帛書。”
“那就好。”鞠子洲點了點頭:“今天你自己主事,有什么感觸嗎?”
“民事繁瑣!”嬴政回答:“飲食便溺皆有學問在其中,而且今日造冊,來領工錢的人也真的變多了!”
“這部分人需要與昨天固有的那些人區別對待的!”鞠子洲說道:“他們是剛剛目睹事實而相信了你的人,在私人財產上,他們應該是在“貧農”之上,“富農”之下。”
“來幫你做活,也只是因為糧食的損失讓他們迫切的需要從別的地方找補一些錢財,而非真正的需要靠你活命。”
“所以他們對于我,其實并不是那么的信任和忠誠?”嬴政問道。
鞠子洲點了點頭:“沒錯。”
“關系還是不牢靠啊……”嬴政嘆了一口氣:“不過說起來,我倒是有兩件事情想問一問師兄。”
“哪兩件事情?”鞠子洲問道。
“我們回秦國的路上收服的那些儒生今天跟新招攬來的墨者打起來了。”
“并且……我學了墨者的義理,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我想向師兄請教。”嬴政隨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