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見過的此時代的知識分子并不很多,想要深入了解民生的知識分子,陳瑯還是第一個!
鞠子洲覺得,很有必要以陳瑯為切入點,真正深切地了解一下這些知識分子的思想傾向和生活習慣。
“銅鐵爐的工地,是秦王異人在太子政的建議下,創立的一個用以冶鐵的工地,其中有尋常工人五千人整,少府冶鑄匠人二百人,墨家技術工四十人,并庖廚百五十人。”
“其中尋常工人,如今每日做活,可以得工錢十二錢。”
“余者,少府匠人每日八十錢,墨家子弟每日六百錢,庖廚日二十錢。”
“工地之中,包管每日兩餐一宿,由是,工人每日所得錢財,可以盡皆拿來花銷——這也是,此處會有如此多的小商販的原因。”
陳瑯點了點頭:“利之所在,雖昆侖之巔,大河之源,而人無不能至者!”
“這便是基本的情況,師兄還想要了解一些別的什么嗎?”鞠子洲目光灼灼看著陳瑯。
陳瑯搖了搖頭:“這些便已經足夠了。”
對于這工地如此了解,想來這人真的是鞠子洲!
陳瑯想著,問道:“師弟是為何在此的呢?不會真的是因為缺少錢財,是以來此的吧?”
“師兄見笑了。”鞠子洲笑了笑:“小弟還真的就是因為沒有錢用,所以這才出來做點事情,討個生活的。”
“那師弟不如去取些酒,在此販賣冰水雖然有些小利,然而所得頗少,還是以冰鎮酒,才能得錢更多。”陳瑯說道。
鞠子洲看了一眼坐在一邊,一邊喝冰水,一邊懵懂看著自己兩人的徐進,微微笑了笑:“還是不了吧,師兄,我膽子小,不敢做那些違反秦法的事情。”
“可是師弟!”陳瑯咧嘴一笑:“你真就覺得,在這里擺攤,不是觸犯秦律的嗎?”
鞠子洲微微挑眉:“師兄何出此言?”
“師弟!”陳瑯看著鞠子洲,試探道:“秦國的法,是“重農抑商”的法,是要讓黔首百姓俱都有事情做,使利出一孔的法!”
“凡事與此相悖而能夠得到財富的路子,在秦法面前,其實就已經是“犯法”的事情了!”陳瑯語氣之中帶著極強的慫恿意味:“你不覺得,在此種情狀之下,銅鐵爐這個大工地很有問題嗎?”
“哦?”鞠子洲來了興趣:“師兄請細說,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工人太多了!工錢太高了!”陳瑯說道:“師弟啊,你說,一個“利出一孔”的國家,動了這“孔”,將會如何?”
“死無葬身之地。”鞠子洲平淡說道。
“是也!”陳瑯雙手一拍:“現在啊,這工地里的工人在此中吃住,一年到頭,賺錢得利,反而比辛勤種地百畝的公士們得錢更多,且沒有性命之憂……師弟,你說,黔首們以后是更想要到工地里做活,還是更愿意去戰場上廝殺?”
鞠子洲做出驚訝的表情:“竟還有這般的事情!”
這個陳瑯……在試探我?
鞠子洲看著陳瑯,越發覺得面前這個士人有點本事。
陳瑯看著鞠子洲臉上假的不能再假的驚訝表情,心中一凜。
看來是早有所料,甚至早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
這個鞠子洲,果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