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秦國一年多了,這一年多里,陳河與無氏的游俠、以及六名儒生作為太子政的班底而存在,但因為能力薄弱,他們其實根本無法幫到嬴政什么。
反而,嬴政還很擔心他們為自己惹事,于是從進到咸陽城中,就幾乎沒有再見過他們這些人。
而他們也樂得輕松自在。
于是每日流連女閭,不問朝政事項——反正,作為一名太子,嬴政所能夠面對的朝政事務并不多,他手底下能夠給出來的“官職”,也早已經被華陽太后手下的楚系人物預定,陳河等人如果出現,也只能是跟這群原本位高權重的人搶位置……搶位置是要死的。
于是他們從被蒙衍安排過之后,便一直固定了生活模式。
無波無瀾地逛女閭而已,反正這女閭是楚系的大人物開的,也不會沒人招待招待他們這些識趣的太子政的班底。
雖說陳河覺得這種生活像是被豢養的豚犬……但快樂啊!
美酒美食美人。
與前半生饑一頓飽一頓的經歷相比,如今的生活,簡直是天人的生活。
于是陳河便沉寂下來,一開始,他還有些掛念鞠子洲。
鞠子洲給了他一個世家落魄子的身份,給了他錦衣美履寶劍,陳河也因此感激鞠子洲。
但時日漸久,不能見到鞠子洲本人,不能聽聞鞠子洲的任何消息,于是陳河也就放下了鞠子洲。
反而是,那群儒生,隔三岔五地就使陳河去探尋鞠子洲的消息。
陳河不知道儒生們的打算,可他知道,這群儒生一定沒有安什么好心思。
但他其實也很想與儒生們緩和關系。
畢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
但,儒生們豈會與他這等“小人”有真交情?
被針對,被歧視,都已經是常態。
儒生的學問,是最重出身和“身份”的。
“早知如此,就該讓那班墨者將你們活活打死!”陳河啐了一口。
他不知道該去那里找尋鞠子洲,甚至他連嬴政的面都見不到。
所謂的打探消息,其實就是回客舍睡大覺。
“豚犬也好著呢,有吃有喝有女人!”陳河喃喃自語。
……
鞠子洲躺在秸稈垛上剔牙。
九月底,已經開始收割糧食,即便是鐵鐮刀比以往的石鐮更加鋒利好用,但長久的彎著腰在田里收割糧食,也是會腰酸背痛的。
“你冷不冷?”鞠子洲杵了杵身邊睡著的嬴政。
嬴政沒什么反應。
他藏匿身份,跟著鞠子洲務農做事,已經有兩個多月,但收割糧食這種純粹的體力與耐力消耗的活計,他是第一次做。
累、苦、難。
腰酸背痛、手腳抽搐、腹如雷鳴、昏昏欲睡。
他還沒睡著,但也快了。
“睡著了沒?”鞠子洲問道。
“嗯……”嬴政已經沒有什么清醒的意識了。
鞠子洲笑了笑,躺了下來。
天氣已經開始轉冷,冷風吹過,他身體微顫。
天星光芒熹微,農會之中,巡行者們舉著火把路過,火光與星光點綴,鞠子洲看到了自己身邊的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