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洲無聲笑了笑。
這種對手,很麻煩,卻又很簡單。
他懂得并且能夠爐火純青地使用辯證法,卻也只是懂得和能夠爐火純青地使用辯證法了。
黃老家學的核心思路,是“御民”,是這個時代與上一個時代里的智者們智慧的結晶,是“樸素辯證法”的發展。
在這個時代里,這可以說就是全世界的巔峰了。
單論智慧,鞠子洲覺得,自己可能比不上對方。
但,為什么一只飛鳥要在地上與麋鹿賽跑呢?
“猜不透!”好久之后,徐青城張開雙眼,放棄了思考。
不是他沒有毅力,而是根本找不著頭緒。
他已經隱匿在暗眾觀察了十九日,積累了無數說辭,模擬過許多思路,可以說占盡了優勢。
然而,即便有著如此的優勢,他依舊無法摸透鞠子洲的真實想法。
更不要說,探清楚他的底細。
“你的思維……”徐青城撓了撓頭,有些沮喪和憊懶:“比起旁人,你的思維,像是浮于天際的,毫無跟腳根基,所以完全無法捉摸。”
“或許吧。”鞠子洲眼中閃過忌憚。
“那么,給我一個答案吧,我要拿去敷衍一下陳瑯了。”徐青城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又打了個哈欠:“困了!為了今日,我藏在暗中觀察了你十九天,結果還是一無所獲,早知道就聽太子殿下的,直接逃遁了。”
“你要走?”鞠子洲皺起眉頭:“不對,你這是要死了?”
徐青城點了點頭:“對啊,沒有活路了嘛。”
鞠子洲沉默了一下,任何自語:“我覺得你這樣的人死了很可惜。”
“怎么?你想保我?”徐青城立刻來了精神:“有把握嗎?”
“你得罪了誰人?”鞠子洲問道。
“太子殿下。”徐青城笑嘻嘻走了過來,攬住鞠子洲的肩膀,說道:“鞠師弟,你與太子殿下乃是一脈相承之師兄弟,當該能夠向太子殿下幫我求個情吧?”
“阿政……”鞠子洲皺起眉頭:“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試探他所學義理時候,不小心試探出了一些不得了的東西。”徐青城隨口說道。
鞠子洲眉頭一跳,手不自覺伸向了小弩。
“別吧!”徐青城笑嘻嘻地伸出手,一把握住鞠子洲的手腕。
鞠子洲掙了一下。
徐青城的手如鐵箍鋼銬,鎖在了鞠子洲的手腕上,拿得他無法動彈。
“別激動!”徐青城笑著:“那件事情對你們很重要么?”
鞠子洲看著徐青城的臉。
他眼里滿滿的都是探尋意味。
原來沒有放棄啊。
先前說猜不透,認輸的姿態,原來是在麻痹自己。
鞠子洲放棄了掙脫。
徐青城立刻松開手:“真是有點意思。”
“無比自信,卻又時刻自疑!無比絕望,卻又看得出滿懷希望……”徐青城哈哈大笑:“這一趟來秦國,不虧了!”
“陳瑯所行的義理,在此時看,是無比正確的,只是能夠供他實現自己義理的條件還未成熟。”鞠子洲說道。
“多謝了。”說的是實話,那么道聲謝也是應當。
徐青城向鞠子洲深深一揖:“告辭。”
鞠子洲微微躬身還禮:“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