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存的不平等帶來斗爭,既存的斗爭引發變化,既存的變化促進種種新事物的產生,然后,推動生產力的發展與斗爭形式的變化……”嬴政淚眼模糊,聽著面前的人在平靜陳述。
他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這是和以前一樣的事情。
“……最終,達到盡可能的平等,或者說維持必要斗爭的人消失,斗爭于是由明轉暗,暫時的蟄伏下來了。”鞠子洲的聲音飄渺。
“而我們所需要做的事情,則就是,提供助力。”嬴政擦著眼淚鼻涕,聲音沙啞。
“是的,提供助力。”鞠子洲點了點頭:“這也是我接近你的理由。”
“為斗爭提供助力,不是單純的一個人所能夠做得到的事情。”嬴政徹底的平靜下來了:“所以你需要一個強大的集體,來完成你所想要做的事情——也就是是發展生產力,對吧?”
鞠子洲承認:“是的。”
“那么你在接近我之前,有想過你的計劃不能成行時候的退路么?”嬴政接過鞠子洲遞來的手帕,擦了擦臉,勉強看清面前的人。
“想過。”鞠子洲沒有否認。
“是殺掉我吧?”嬴政聲音里帶點哭音。
“為什么這么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因為你教授給我的義理是非常獨特的,是屬于斗爭的義理,是可以解釋斗爭的原因、告訴人斗爭發生的一切來龍去脈的理,若是我學會了,再與秦國的實際權勢相結合,當然也就可以擁有戰勝世間一切敵人的能力。”
“這種能力可以戰爭的,不光是我,還會有我治下的所有民眾!”嬴政感覺眼睛酸澀,于是閉上雙眼:“沒有人可以長久的壓抑斗爭的發生和發展,但我學了師兄的義理,卻可以盡可能地延長不公平的統治,讓那些草芥之民,多受一些苦!”
“你覺得你辦的到么?”鞠子洲問道。
嬴政點頭:“我覺得我辦得到!”
他有著極其強大的自信。
“但你不是想要最穩固的關系嗎?”鞠子洲饒有興致。
他知道自己今晚很可能會死去。
但他并不在意。
死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嬴政哈哈大笑,閉著的眼睛里流出淚水。
鞠子洲嘆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
嬴政一把將他的手打開:“你走開!”
“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計劃的!”嬴政指著鞠子洲,恨聲說道:“你有能力為我塑造一個你所想讓我想要的目標,讓他變成我所想要的目標——這個所謂的‘最穩固的關系’,就是你丟出來誘惑我的東西!”
鞠子洲仰頭大笑,笑聲暢快,一舒胸中積郁:“是的,你說得對!”
嬴政在他所看不到的角度里,張開雙眼,眼睛里一片平靜。
“對于你,我與你用來為我講述義理的那幾名游俠并無太大不同,對么?”嬴政閉上眼睛問道。
“你不一樣。”鞠子洲溫和笑著,身上總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尖銳氣質,仿佛舊居上位,頤指氣使,一言而決,不容有半分錯漏的精準與霸道。
嬴政笑起來了:“我是你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