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如果自己因此而死的話,這群人說不定還要低價購入自己家中的財產。
這些美姬,這些美酒,家中的金玉、錦繡。
連這個不大不小的宅子,恐怕都會被這些至交好友傷感著收入囊中,用以緬懷自己。
“呵。”王綰冷笑:“去問吧,去想吧,秦王政在設想這個地制的時候,他們師兄弟兩個就已經開始著手思考反制你們這群人了!”
那兩個人,仿佛前知之人,將一切的表象剝離開,只考究利弊,只去看對于他們想要好生對待的那些人有沒有好處,對于那些可能影響他們所想要的一切的人,都是不講任何情面的。
今天,他們可以用土地制度的變革作為誘餌,殺掉呂不韋,明日,他們同樣可以以別的利益為餌食,驅使別人,干掉你們這些與他們的計劃相悖的傻鳥!
“哼!”王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大口喝了一口美酒。
“幸虧耶耶站得早!”
今天做對了事情,保住了姓名,可明天,也需要做對啊!
他抱住了一名美姬的纖細腰肢,埋頭在她廣闊的胸懷里,深吸一口氣。
“我的眼光還是蠻好的!”
……
呂不韋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露臺上,面對著一桌的美味佳肴,自斟自飲。
日暮的暖光照了下來,映得他如同神人,熠熠生輝。
咸陽城里的流言,別人能夠聽得到,他這個出身于微末之際而祚登高位,封侯拜相的相國,自然也是能夠聽得到的。
正因為聽得到,甚至可以比大多數人聽得清楚,呂不韋才心生絕望。
他是真的完全無法想象,一貫處事冷靜縝密的嬴政,為何,如此瘋狂!
一般人的為政,都是要為自己撈取好處,其次就是為特定群體爭取好處。
打擊敵人,或者報復仇人,那都只能是順帶的事情。
即便是心理不成熟,報仇心切,那也只能是在不影響自身利益的情況下,進行報復。
一旦有了足夠的利益,即便是原本的生死仇敵,也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攜起手來,共同應對新的敵人。
但是,嬴政的做法是,豁出去一切,犧牲所有能夠犧牲的利益,不管不顧,如瘋子一般,就是要殺掉他呂不韋。
呂不韋根本無法揣測嬴政的想法。
“若是徐青城與陳瑯在的話就好了啊。”呂不韋又喝了一口酒。
事情到了這一步。
嬴政豁出去了那么多的利益,呂不韋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接下來,不管是什么計謀,什么借口,什么手段,都無濟于事了。
就算是神仙下凡,歷代秦君復生,也擋不住秦人們要殺掉他呂不韋。
煌煌大勢,橫在一個人的頭頂,那么,不管這個人有多么精彩絕艷、超凡于世的才情,他都得死!
呂不韋心灰意冷。
他知道自己掙扎也沒用了。
所以他也不想掙扎了。
他現在只想保住自己的子嗣、家人。
然后,就是弄清楚嬴政為什么這么瘋狂。
把家底都豁出來了,完全是以不死不休的姿態來殺自己。
可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呂不韋自認為自己與嬴政沒有什么深仇大恨。
兩人不說是可以在一段時間里合作共贏的人,也應該沒有什么根本性的利益沖突才對!
為什么呢?為什么,嬴政一定要弄死自己?
呂不韋很疑惑。
就因為我以前得罪過他?但我不是支持過他兩次嗎?
還是說我把成蟜送進東宮,威脅了他一下,他看我不順眼?
但是再是看我不順眼,也不應該連地制都要改變吧?
日頭落下,余火融金,天邊夕云漸收,月光落在地面上,輕柔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