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屋,真的就改變了它冰冷黑暗,從生成一刻起就在不斷走向衰亡和朽滅的本質嗎?”
荀況冷眼:“所以,你想拆屋!”
“我只是想燒穿屋頂,把真實不虛的光和熱灑進來。”鞠子洲不無遺憾。
燒穿屋頂需要一把火,或者一顆太陽。
秦王政,正可以是這把火,這顆太陽。
如果秦王政不行,那么隱伏在楚國邊緣的墨者們,也可以是這把火、這顆太陽。
鞠子洲可以是一顆打火石。
“但現在。”荀況鄙夷看著鞠子洲:“你的那把火,不,都到了這一步了,你已經不是這件事情的主導者了。”
秦王政的意圖是他們都不了解的。
但有一點以法律直接審殺一名王者,直接打散韓國境內的貴族勢力,秦國索要付出的代價是非常非常大的!
這樣的果斷與決絕,那位主持這一切的人,那位年輕的秦王政,他所想要的,絕對不只是什么循序漸進的把屋頂燒穿,先把光和熱灑進來。
他已經在拆除房子的地基了。
他拆了七分之一了!
破壞掉這屋子之后,誰知道他是會另外建造一間嶄新的鐵屋,還是另外建造一幢木房呢?
“玩火,會自焚的。”荀況明悟了這一點,毫不留情地嘲笑鞠子洲:“你這樣的思想,比起你的那位師弟,可卑劣渺小太多了。”
“人,是不能被控制的!”荀況這么說著。
更何況,是秦王政那樣的人物?
“是我的錯啊。”鞠子洲嘆息:“我太自負了。”
身為穿越者、身為后世人、身為經受過完整的精英教育的高材生的種種過去,令他內心始終維持著一絲傲慢。
……
韓地之中。
秦王政走進了祭天的祭臺。
改名叫做翦縣的新鄭,此時的人們正在等待。
韓人在等待秦王政的安置。
秦人則在等待秦王政的答案。
以法律誅除一國之王,這是一件大事,更是一件令人擁有無限力量的事。
因為韓王安被誅殺的名義是殺人。
不是殺士人、或者殺庶人。
只是殺人。
秦法以殺人罪判處韓王死刑,并且執行。
韓人、秦人共同見證。
他們并不會知道,如此判處的邏輯起點是韓王所殺的“人”,與韓王自己是平等的人。
他們認為這是同態復仇的一種。
差俅不多。
強者殺弱者要被法律制裁。
那么對于弱者而言,這份愿意為自己出頭,愿意維護自己的生命尊嚴的法律,就是正義。
執行這法律的人,就是代表正義的人。
他們不是什么侵略者,而是正義的使者,是帶來光和熱的人。
他們是希望。
韓人視秦人為希望。
秦兵也覺得自己是肩負了這份使命的。
但一切還沒有定性。
這場戰爭落幕了。
主持戰爭的,主持法律和審判的秦王還沒有給出一個為一切定性的答案。
所有人都在等他。
翦縣最近有小孩子唱新的童謠了。
這童謠傳唱度很高,嬴政也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