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勢,大有用奏疏壓垮尚書臺的趨勢。
而以袁紹為代表的士族軍閥,比前番聯盟討董時,展現出了更強的凝聚力,各鎮兵馬紛紛抵達司隸的邊境——特別原先曾聚集在酸棗的兗州諸雄,這一次卻是一反常態積極向前。
毫無疑問,這就是各支兵馬背后各郡經學世家強力支持的結果。
更讓董卓感到惱怒的,是各郡郡守為了向董卓表示不滿,居然拒遞計薄。
雒陽中央和地方,每郡每年要向中央上計薄,里面是地方的行政成績,包括財政,經濟,教育,刑事,民事,盜賊,災荒等等,一般是在九月和十月間呈報到雒陽。
但是如今已經轉年了兩月,別說是上計,便按道理歲末的課郡和歲首的會課評定也應該走完流程了。
但今年,大漢百多個郡的上計薄到達中央的,竟不足十。
這就是舉孝廉任地方郡守的士人們在集體對雒陽表達強烈的不滿——這股力量著實空前巨大。
董卓有點懵了,各郡不上計薄,他感覺自己猶如瞎子一樣,失去了對地方的掌控力。
這就好像一個是公司的總裁,坐在一個百層的辦公樓里,本以為這一切都是他的,可當他有一天心血來潮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去視察下層員工的工作情況時,卻發現除了他的總裁辦公室外,一百層的辦公樓辦公室集體鎖門,沒有他能進去的地方。
上計薄冊的不足,代表著雒陽與地方嚴重脫節。
……
“相國,目下形勢,非同小可,相國若在堅持,恐有莫大災禍,天下士人之力,不可不慎以對。”
李儒在跟隨董卓之前,是弘農王的郎中令,久居司隸,他曾在太學任五經博士,教授那些太學生,自然是非常清楚這些太學中出身的士子,一個個骨子里是多么的倔強,他們各自為政時尚好,一旦讓給他們擰成一團,后果不堪設想。
董卓面色陰沉,只是‘嗯’了一聲,算作答應。
西涼諸將中,以李傕為首。
他站出來道:“相國,眼下不只是袁紹,王匡,張邈之流,袁術亦是引軍從魯陽而出,孫堅、劉琦、賈龍等在陽人,便是劉虞,也攜裹著數萬之眾抵至河內……四方強兵皆至,我軍內憂外患,形勢甚是不妙。”
董卓聽到劉虞的名字時,表情略有所動。
“想不到劉伯安也來了……公孫瓚可在其軍中?”
李傕的表情嚴肅,道:“公孫瓚亦隨軍而至。”
“唉……”
聽到這,董卓少有的露出一絲懊惱,道:“公孫瓚若到,這仗卻是難打了……老夫身為相國,難道也只有妥協的份?”
李儒言:“事實如此,莫可強求,眼下各州諸士一心,相國不可強與爭鋒,當徐圖后計,待將天子和朝堂遷至長安后,再行計較不遲。”
頓了頓,李儒又道:“相國切忌焦躁,諸事不可疾行,否則,恐步王莽舊路。”
董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文優此言是也,那依當下之勢,老夫該當如何?”
“保留雒陽朝堂之事,相國只能妥協,如此方可安全遷都至長安,不然以目下各州郡守之氣勢,相國與他們殊死一戰,縱然勝了,只怕亦是慘勝。”
董卓嘆息道:“也只能如此了,既如此,老夫明日廷議,便準了荀爽,蔡邕,馬日磾等人的奏疏,留雒陽朝廷宗廟,遷都長安,不強遷司隸諸族,如此他們便沒理由跟老夫鬧了吧?”
李儒又道:“宗親聯盟的態度,亦至關重要,留雒陽事乃劉表所提,相國當派人往陽人見劉琦,與其談判交好。”
董卓聽了這話,不由長嘆口氣:“老夫真是后悔,當初派劉景升去了荊州擔任刺史,真是眼拙!如今惹下這般禍患……罷了,不提了,爾等誰可為使,去荊州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