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靠近張允,笑呵呵地道:“張將軍,如何耷著臉頰,莫不是怪典某擅自行事,不曾顧及同僚之誼?”
張允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他現在看見典韋就鬧心。
不多時,卻見張府的大門口處,趙范領人匆匆走了進來,
行至府內園中,待趙范看到那些被典韋派人運送出府邸的尸體之后,渾身不由一陣哆嗦。
趙范的臉色瞬時間變的有些陰晴不定,他的眼神不知為何,突然顯得有些懼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令他感到恐懼異常。
他喉頭輕輕一滾,咽了口吐沫。
“趙別駕來了?”張允在里面招呼道。
趙范深吸口氣,勉強壓住了自己的懼意,面色肅然的走到了張允和典韋的面前,沖他們二人拱手施禮。
“二位將軍,趙某已是召集了桂陽郡內的所有官吏,在郡署恭候二位,還請二位將軍速速移步,去郡署見諸官,以定桂陽郡之大事。”
張允一正面孔,露出了傲然之相,都:“趙別駕且先去郡署,待某將此間事情處理完畢之后再說。”
全郡官吏皆在郡署恭候,張允卻讓他們在那邊空等,足見其傲氣之甚,
趙范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些從張羨府中往外抬出的尸體,奇道:“張將軍,這些人為何死了……”
張允隨口道:“某來此處,代表府君招張氏族人去郡署問話,不想張氏族人拒不悔改,不尊吾令不說,還持利器相攻,著實可惡,故而殺之。”
趙范小心翼翼地道:“張氏族中,亦有老幼之輩,難道他們也會持利器來謀害將軍?”
張允慢慢的扭過頭,一臉深沉的看向趙范,唇角微微一動,露出了一個瘆人的笑容。
“怎么,莫非趙別駕不信我,認為張某是在說謊嘍?”
趙范渾身一凜,忙道:“不敢,不敢!”
張允冷冷地看了趙范一眼,隨后便轉身出了張府,昂首挺胸,顯得氣勢十足,要多霸氣便有多霸氣,
他此刻完全沒有了平日里在劉琦面前低眉順目的模樣,完全是一副跋扈之相,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典韋走到趙范身邊,對他道:“趙別駕為劉府君立下大功,日后定然是前程無量,典某當年,不過是張邈帳下一下卒,卻得府君重用,乃有今日風光,府君是個識才之人,定不會虧待你的!”
說罷,典韋伸手拍了拍趙范的肩膀,亦是緊隨張允之后走出了府邸。
只是留下趙范一個人站在原地沉思。
……
當天夜里,趙范回到自己的府中,喝了很多的酒,將自己喝的大醉。
他家中的內室中,擺放著其兄長趙昱的牌位。
趙氏乃是桂陽士族,雖為經學門第世家,但傳到了趙范這一輩,卻是人丁單薄,只剩下他兄弟兩人主持家業。
他兄弟二人時逢亂世,更兼家道中落,前幾輩積攢的入仕人脈和門路經過幾番洗牌,基本被清了,在桂陽郡中根本沒有舉孝廉的可能。
直到張羨到了桂陽郡后,為拉攏當地經學士人,征辟二人為左膀右臂,以為親信,方使二人出頭。
趙昱和趙范兄弟本以為終于是熬到了出頭之日,可誰曾想還未風光幾年,張羨便被劉琦一手給滅了,
連其兄長趙昱也被劉琦一箭射殺。
然趙昱是被何人射死的事,趙范一直沒有對外名言,
那支射死趙昱的利箭,被拔出來之后,一直被趙范暗藏,不曾于外人知道,并無宣揚。
至今,趙昱的死,也一直是被歸屬于亂軍中的流矢,無人問津,再加上荊南大亂,事件因而逐漸淡了。
趙范沒有發喪,只是派人送兄長的尸身回了桂陽郡,草草埋入祖墳,并不曾大操白事。
并不是趙范不想這么做,而實在是他不能這么做。
他若想報仇,就必須委屈隱忍。
喝的迷迷糊糊后,趙范走到趙昱的牌位前,打著酒嗝,身形晃悠道:“兄長,你九泉之下,可是怨弟未曾給你大辦白事?非弟不想,實在是弟不敢啊,弟弟好不容易得了劉伯瑜的信任,可以找機會隨侍與其身邊,若是因為兄長的事情暴露了……翌日,又如何為兄長報仇雪恨?”
說著說著,卻見趙范蹲下了身軀,在地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兄長,弟弟目下不能為你報仇,又不能為你治喪,著實是惱恨之極,今日在張府君府內,弟親眼看見府君家眷被張允和典韋盡屠,卻不敢言語一聲,弟弟對你不住啊,你九泉之下,一定是恨死我這兄弟了吧?嗚嗚嗚~!兄長啊!”
趙范正哭泣間,突聽背后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二弟,天色已晚,二弟切勿這般傷感,恐哭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