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為何要走這般快?”蒯越在后面呼喊蒯良。
蒯良的速度絲毫沒有停滯,也不回答蒯越。
不多時,蒯良終于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內,他走到帳內的小幾旁,上面放著一個瓦壺,他也不從里面往外倒水了,而是直接拿起來,仰頭這對壺“咕咚咕咚”地向喉嚨中猛倒。
少時,便見蒯良猛然將瓦壺向著桌案上一放,喃喃道:“德珪死了,蔡德珪死了……”
蒯越緊跟著蒯良走進了帳篷,看到眼前這幅景象,心下很是驚詫。
“兄長,您這是做甚?”
蒯良慢慢地轉過身,看向蒯越道:“異度,蔡德珪遇難,原先的南郡五宗族長,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頓了頓,卻見他長長地嘆息道:“你覺得為兄這心中,能好受么?”
蒯越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頭沉思許久之后,方才緩緩開口道:“兄長如何看此事?”
蒯良道:“南郡五族,昔日有我、蔡德珪、張方、貝羽、蘇代五人,從打山陽劉氏來南郡開始,五大宗族族長,已亡四人……聽聞前一段時間,黃祖亦是被劉使君收監,并用魏延代之,如今蔡瑁新亡,南郡宗族元老,唯剩我一人,劉使君的勢力漸豐,此子不比劉荊州做事瞻前顧后,出手少有容情……我怕……”
蒯越慢慢地道:“兄長是怕,從今往后,蔡氏從今往后會沒落,而劉使君則會對我們蒯家下手?”
蒯良閉著眼睛,音調略略有些發抖:“難保不會有這種可能,如今你我二人皆為中郎將,更有祺兒為那房陵一郡之長,蒯家老一輩的人中,在荊州各有職位,誰知道劉使君會不會盯上蒯氏?”
蒯越卻笑了,他搖了搖頭。
“兄長所言,越不甚贊同,兄長目下揣摩問題的角度,還只是站在南郡一宗之長的位置上,卻不曾站在劉使君的位置上考慮。”
蒯良轉頭看向蒯越。
卻聽蒯越沉聲道:“若是劉使君之志,只是坐領荊州一地,那兄長確實該為蒯家擔憂,但以弟度之,使君之志絕不在荊楚一地!天下各州,皆有諸多宗族、世家、門閥,特別是越往北,則宗族門閥便越是林立,劉使君一旦擴張,則必然與各地的門閥產生碰撞,屆時就地分利,劉使君豈能沒有一地士族、門閥作為支撐?而使君從荊州起家,毫無疑問,能夠作為使君最根本核心的,還是咱們荊州本土宗族士人。”
蒯越的話,讓蒯良的心中略感安穩。
“不錯,不可只從一郡的角度來看,為兄的眼界未免有些淺顯了……這天下的門閥士族,又豈只有荊楚一地?遠的不說,光是臨近咱荊州的豫州門閥,數量遠超咱們荊州數倍。”
蒯越搖頭道:“其實我擔心的倒非兄長所思之事,我想的,乃是劉使君麾下的各部勢力,如今已是初具雛形,怕是越往后便越是復雜。”
“如何復雜?”蒯良奇道。
“劉荊州執政的這些年,在荊楚扶持了兩股勢力,一是學宮中的文人士子,眼下若是論及學子數量,我荊州已是位列天下各州之頂,二是他山陽劉氏的宗族勢力,眼下除了南郡,荊南諸郡的郡守,郡丞要務,皆是他劉氏族中之人擔任……”
蒯良一個勁的點頭。
蒯越又道:“劉荊州扶持了這兩股人,但劉使君卻是常年征戰在外,如今蔡德珪新亡,黃祖被下了郡守之職,我想接替他們位置的人,必然也都是劉使君麾下的軍功武將……這些人與其他勢力不同,那些戰將一個個的都是能征善戰的猛士,又甚得軍心,以后征戰時間越長,這些軍功武將勢力的瓜葛和能沾染的東西就必然越多……若是我等本土宗族得勢,或許還牽制于他們,但如今德珪新亡,兄長又心有余悸,不敢展足,只怕今后數年,荊州軍功將領之勢會愈發龐大……說實話,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