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二看他一眼,不做辯駁。
我三人繼續往里走,院子不大,往里走幾步便見一廳堂,名叫冷竹軒,那字由墨綠漆色寫成,那牌匾上卻蓋著一塊白布,與院子里的雪竹景象倒有幾分相似。
我正端看那略有些奇怪的牌匾,傅老二忽然急走幾步,一個掌風將門推開,對內喊道:“是誰出事了?!”
我聽他一語,心中一沉,急忙跟上,還未站穩,便見屋內正當中,擺了一抬棺,也不見供奉,只有棺前燒著一盆紙。紙還在燃,說明方才是有人的。
忽從內屋撲出來一個童子,哭喊著跪倒在傅老二腳下:“二公子,你回來了——”
那童子不是——傅小六的貼身童子?!
我忽然有種很不祥的預感。成懿忽然過來扶住我,我看向他:“干什么?”
成懿道:“你人往一邊倒,剛才差點摔了,你不知道嗎?”
忽又從內屋走出來幾個人,我認得,都是傅家的下人,還有傅家的兩個小公子,最后從里面走出來傅家夫人,一臉憔悴地擦著眼淚。我踮起腳,往里看——傅小六呢?!
傅老二將那童子扶起來,四周環視一番,問他發生何事。小童子哭著道:“二公子走了沒多久,城里就打起來了,家里的人,跑的跑,散的散,沒跑掉的,就都躲在這兒了——”
傅老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小六呢?”我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
那童子哭得越發凄慘傷心,抬頭看了那棺一眼,撲通又跪在了地上,“六公子在武備司任職,一開戰就上了戰場,多日沒有消息,前兩天——前兩天——”他泣不成聲,一屋子下人都跟著他嚶嚶地哭起來,外頭北風一吹,實如鬼叫狼嚎。這傅宅如同這金陵城,由盛轉衰竟是一夜之間的事。
傅老二或許是猜到了什么,已是眼中含淚。那童子繼續道:“前兩天幾個兵,傳來一封悼書,通知我們去領人——嗚——六公子——六公子他——”
傅老二死死地攥著拳頭,似是不忍再問。
所以,這棺里頭,睡的是傅小六?我不信。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還說好了回來要吃醬肘子,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我走上前去,一掌推開了那棺材蓋兒。這種事情,我做得多了,從未想過,有一天推開棺材板,里面躺著的是一個我認識的人。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