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陌生的,但是這些破舊的家具,卻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房間里還有一些。”張素玉低聲道。
方援朝立刻大步走向里面的一間臥室,一把拉開房門后,就整個人愣在了那兒。
一個雙開門的木質的大衣柜,明顯是手打出來的木工活兒。上面粉刷的是棕色的木漆,為了美觀,還胡亂用墨色勾勒出了一些仿佛山水的條紋圖案——這在好些年前,非常流行。
棱角分明,看起來很笨重的大衣柜,充滿了年代感。連柜門把手都是用木頭打出來的。
“記得么……這個衣柜,是你當年親手打出來的……
還有咱們家的家具,都是你打出來的,你忙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那個時候你沒錢,我也沒錢……
我說人家結婚至少有套家具,咱們手里的錢不夠,你就去找廠子里的木工房管事的,借了家具。
然后你還和同事湊了錢,大夏天的,跑去了林場里,一根一根的挑木頭,挑好了,就用三輪車,一車一車的往回拉。
然后啊,你就開始打家具,大夏天的,一個多月,你就在忙活這個事情。
你還老不讓我過去,尤其是刷油漆的時候,你說那個味道太沖人。
我鼻子總不好,容易堵氣,有鼻炎,你就不讓我去看你打家具。
但我啊……
哎。
我啊……那個時候,就總想跑去看你,哪怕是站在圍墻邊,遠遠的看著你,光著膀子,在太陽底下鋸木頭。
我每次啊,那么看著,看著,就心里總想著。
這……個男人,以后就是我男人了啊。
我要和他結婚,還和他過日子,要給他洗衣做飯,還要給他生個孩子……”
張素玉低聲說著,眼睛里,一顆一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方援朝的身子,顫抖的如同一個打擺子的病人一樣。
他一點一點的扭過頭來,眼睛里迅速的紅了,盯著眼前的張素玉,低聲道:“你會中午給我送飯,給我端來一碗面條。
小煮面,里面切了一點豬肝,還放了一點點榨菜絲。
還會在面底下,窩一個雞蛋。”
張素玉聽到這句話后,忽然就崩潰了。
她一下就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援朝,援朝啊!!這么多年,你到底跑去哪里了啊!!!!”
方援朝身子顫抖著,緩緩走過去,蹲在了張素玉面前,伸出雙手去,輕輕將張素玉抱著,抱緊。
“對不起,我,我之前忘記了好多,好多事情。”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啊!!
你媽哭的整天整天都下不了床,我只能躲在廚房里柴火堆后面哭……”
“我媽……我媽她……”方援朝咬著牙。
“走了,我送走了。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張素玉流著淚道:“媽臨走的時候,都還念著你,說沒能再看你一眼。”
“…………”
“援朝,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兒?為什么你不回來找我們?”
“我……”
方援朝深吸了口氣:“我出了些事情,我自己都不太記得了。然后,我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就一直在一個地方住著。
直到最近,才慢慢想起來一點事情……”
“還有你女兒,你走的時候,女兒才一歲,她都沒學會說話。到現在,你都沒聽過她叫你一句爸爸。”
“……女,女兒……”
方援朝身子一震!
自己……啊,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