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三人對答,萬籟俱寂。”
“蜉蝣蟋蟀,田蛙柴犬。
正值初秋,相戲正歡,你難道沒有聽到?”
“后生并未聽到。”
“應該聞到的氣味聞不到,便是異味。
應該聽到的聲音聽不到,便是異響。
如此蘭香鮑臭,大音隆隆,難道你還無知無覺嗎?”
“大師的意思是,必然是有人在上風燃香燭掩蓋氣味,用手段讓百獸噤聲,躡足潛蹤藏在這片夜色中?”
“子房,子房,孺子可教!”
慶云忽然又皺了皺眉,
“他們燃燒香燭和讓百獸噤聲之間有沒有關聯?
如果有關聯的話……”
慶云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面色忽然變得很難看。
“親可回頭觀望。”
回首的方向乃是望向寺內,慶云聞言一愣,但還是依言回頭望去,只見房頂上面已經不是只有他們三人。
每處院房上都立了幾道人影,有的還以袖掩鼻,甚為戒備。
空空空空打了個哈哈,
“站得高些,空氣總相對好些。
不過還是要早些通知你的同伴們做些準備才是。”
慶云此時還是很疑惑,問道,
“陣仗搞這么大,對方有多少人?”
空空空空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清楚,但人數自然不會少。”
“既然人數不少,怎么可能隱藏得那么好?
就算夜色朦朦,諸位大師目力都是何等銳利。
一支人馬安能逃過諸位的慧眼?”
覺法一聲冷哼,應道,
“這當口可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少說點虛的。
嗯,貧道雖然還不能確定,
但是在和中原武林同道交流中,曾經無意間聽得一些傳聞,似乎可以解釋眼前這些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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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許多讀者在看完這一章節后都有一種暴躁的情緒,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分說。
首先我們講一下古長安口音為何要用蘇白來對音。這是魏晉,五代,兩次衣冠南渡的結果。根據目前學術界的共識,江南語系和漢代音系(屬于上古漢語的第二階段),中古漢語(魏晉至唐的漢語發音)的近似度遠遠高于江北語系,建康金陵吳郡也就是當今蘇寧杭(上海那個時候只是一片灘涂。)三角是長安洛陽望族當時的主要遷徙目標。如果有興趣研究當地一些大姓望族的譜系,泰半是晉末或唐末遷徙而來。而荊南,閩南,嶺南客家(南遷族群),則大多望出晉魯。而北方的口音則經歷過多次語種混合,最近一次影響力較大的融合當然有滿人白話,關外口音的諸多影響。根據唐詩韻腳研究也可以看出,即便到了唐時,長安官白也更近南音,而非北音。在當代北方口音中幾乎已經完全消失的入聲,在唐宋之際依然于江北普遍存在。
其次我們再談一談本州的這個州字為什么有問題。日本稱大八洲國,出自《日本書記》所載上古分野“然后同宮共住而生兒。號大日本豐秋津洲。次淡路洲。次伊予二名洲。次筑紫洲。次億(隱)岐三子洲。次佐度洲。次越洲。次吉備子洲。由此謂之大八洲國矣。”所謂八洲,就是日本自認為國土的八個島嶼。環水而居處曰洲,這本也無甚不妥。而州是一種行政區劃,比如筑紫洲稱九州,是因為筑紫后來被劃分為九個令制國,與四國取名法同。而秋津洲作為日本本土最大島嶼,所轄令制國不知凡幾,合以本州一州論,無論在命名法還是典籍上都是無道理可循的。對于秋,州二字今日日文訓讀的不同讀法,涉及日本渡來史,在本作中并非主要內容,因此此處僅循其簡,日本渡來是在萬年的跨度里多次形成的,最早的渡海人當然是南島人(越人)。“秋”“州”在現今日文中讀法不同,類似現象在定型后的日語中比比皆是,也就是之前提到過的“吳音”,“漢音”,“唐音”以及被歸入“慣用音”的“上古音”(日本上古音既越音)相互影響形成的。
接下來我們就要講回《越人歌》了,這首詩歌以越語發音的形式記錄于《說苑》,是學者用以研究古越人語言的重要文獻之一。該詩本體是用三十二個漢字對音記錄的:“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鍖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這三十二個漢字用現代漢語讀起來非常拗口,早已脫離詩詞風骨,于是在本文中就采用了上古音對音擬音。當然,這些對應也并非絕對精確,比如“濫”的“lam”字音在當今漢語里已經沒有對應,一些舌音或者ieu之類的復合元音也被現代漢語摒棄,但是我們依然可以籍近音字還原出詩歌誦讀的神髓。對于詩歌的斷句,這里參考了鄭張尚方先生根據古越語音譯對照給出的標注,并非為了炮制詩歌神韻,信手而斷。
越人歌一直以來惹人爭論的不止發音,還有釋義。比如楚人譯本中的“蒙羞被好”一語到底解釋什么?盡管古代儒學者給出了無數個“河蟹”版本的解釋,但是《說苑》當中卻記載得明明白白,鄂君子皙在聽罷這首詩的楚語譯文后,擼起袖子,沖上去抱住了操舟人,用大被裹作一團(于是鄂君子皙乃?修袂,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所以自古而來,非官方釋義家都沒有停止過這段話的遐想,到了當代,更是有很多“有識之士”將這段艷文向龍陽之好的方向引導。
然而,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榜枻越人是個男子,這似乎是被廣大評論家忽略的事實。
我們只知道當時楚大夫莊辛以此勸誡襄城君,舟中難免肌膚之犯,不要太顧忌身份差距,君不知鄂君子皙與榜枻越人乎?襄成君與莊辛固然都是男子,但是因為襄成君端架子站在岸上不肯上船,苛求有人能把他直接從岸上渡到對岸,這才引得楚大夫親自下場攙扶。莊辛想要平息的是貴族乘便舟的儀態問題,想要說服襄城君將就從權,這才舉了越人歌的例子,并且突出了鄂君子皙的儀仗風姿獨絕天下,實是對襄城君的彩虹屁。因為舉例的二人并非為了說明情愛之事,榜枻越人的性別便也不是重點。
但在我們單單研究《越人歌》時,卻可以讀出越人對鄂君那種熱烈的表白,以及對方更加激烈的回應。數千年以來,這首詩歌在被引用得時候,也都是用在直訴衷腸,大膽表白,那臨門一腳的功夫上,其實并未偏離本意。
のんやほ節,本是江戶時代京都地區的歌節。這里將其源流提得早了些。不過這個節日的名字十分有趣,發音在日語中近似“娘惹乎”?娘惹,是對南島僑居華人女性的稱呼。不知道這是一個巧合,還是泛越人文化的影響,僅備為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