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蕭衍也是爭剎那奪須臾,練了兩邊琴曲,
彈到第三遍的時候,已然流暢自如,毫無頓挫之感。
莫愁姑娘也沒閑著,她在樂班里尋了套合體的霓裳換了。
眼見盞茶時間之內,也是萬事具備,抱常侍眉目之間滿是笑意,
連唱名的聲音都像宣布帝后大婚似的打心眼里側漏著喜氣,
“太和新曲,《莫愁》!
舞者:李莫愁。
樂者:蕭衍。”
此時的吃瓜人群,親眼見證了此曲出臺不易,不知是誰(筆者在此特意隱去別有預謀的劉贏同學名諱)開始帶頭喝起彩來,一時間歡呼雷動,還真有些壓軸的角兒即將登場的氣氛。
蕭衍十指連撥,錦瑟聲起,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只有尚未平復的喘息聲,間或可聞。
前兩次蕭衍試音的時候,并沒有投注什么感情,再加上人員嘈雜,聽不出什么味道。
此時他全神貫注地演繹著琴曲,心頭浮現的是認識莫愁以來所見的一顰一笑,以及自己只可遠觀的不甘。
而這支樂曲本就是莫愁對閨中無聊的一種傾訴,蕭衍的內心狀態和樂曲創作的初衷不謀而融,恰如水乳。
曲調的凄婉幽怨,和指法的急切彷徨交錯在一起,就像是述說著一對癡兒怨女慕而不得的故事。
誰活了幾十年還沒有幾段求而不得的念想呢?
四下聞者不知不覺間便被這種情緒帶動,
殷色可的眼角,不知何時竟然隱隱泛出了淚光。
曲過八拍,正是起舞時分,
莫愁披著一身霓裳,粉面玉項,明艷動人。
只見她輕輕張開水袖,如飛鳥般輕巧地躍上綢臺,用一條纖纖**借著光滑的稠面快速滑行。
莫愁身體前傾,拗成優美的弧形,另一只腿向后伸展,堪與地平。
她整個人的身體在滑行中迅速旋轉,身子和后伸的腿不斷向上卷曲,竟彎成了一個整圓。
如此身體柔韌程度絲毫不輸于胡女石夫人。
倏爾莫愁雙足交錯,兩袖齊揮,彩帶飄擺,
時而如鶴立淺灘,時而如仙鶴曲頸,時而如白鶴亮翅,時而一飛沖天,斂翼旋轉,整個人的運動,都是在滑行中保持著平衡。
霓裳白稠,被她舞得如池上氤氳,籠作層層霧靄,織成團團綺夢。
莫愁玉臂前伸,探向舞臺邊緣,那些看客仿佛是見到巫山神女欲破夢欲出,紛紛伸手去接。
誰知她借著滑步倏爾回翔,只留下綾羅漫卷,一片朦朧。
蕭衍的忘情演奏,帶入感也是非常強烈,
錦瑟弦音,和舞蹈契合無間,那瑟聲漸平漸緩,莫愁的旋轉也漸舒漸慢。
就在眾人唏噓舞曲將盡的時候,
蕭衍的雙臂忽然開始劇烈顫抖,自手腕以下飛速彈動,只見殘影不辨十指,一陣陣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交織在一處,密如疾雨。
而舞池中的莫愁也猛得加速,如陀螺般狂舞,
霓裳被帶得漫天翻飛,如怒放的花朵,如潑灑的水彩,如燃燒的青春,如鳳凰的涅槃,一時間把看客的心全都提了起來。
噼,啪,幾滴鮮血滴在了錦瑟的木座上,
蕭衍瘋魔般的彈奏,已經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