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歐做這些,似乎并不覺得羞恥。她把手鏈還給李洛,笑著問自己這配圖怎么樣。
李洛瞥了眼照片,背景是草場地,一溜餐臺,戴著白手套的侍者手中端著香檳。毛歐在照片里,表情是恰到好處的愜意和懶散,腕間亮眼的一排鉆和她小麥色的皮膚湊在一塊兒,倒是很好看。
毛歐很快就收獲了朋友圈一百來個贊,名媛的人設立住了。
毛歐給李洛看大伙兒的贊語,其中有眼尖的認出了手鏈的設計,猜測的價格很夸張。說實話李洛自己也不知道這條鏈子要多少錢,每一條的價格應該是不一樣的。
朋友圈里有人給毛歐留言:“阿姨,我不想再努力了”,還有同學問她家里車庫缺不缺個打掃的人。
毛歐笑嘻嘻地和李洛提議,不如她們搞個組合,李洛的名牌包包首飾借給她直播,她把帶貨分成給李洛一部分。
李洛笑了笑,沒再認真聽,目光定在向她走來的男人身上。
來人目測有一米九以上,虹膜是深藍色,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淺一點。褐色的短發,白色t恤、白色便褲、棕色便士樂福鞋。不太低調的裝扮,穿他身上倒算不得油膩。
領著他過來的人是南含笑,她笑著告訴李洛,上個月剛去參加了alex和謝菲爾德的婚禮。這位新郎官,兩個月前還在露娜智衣做兼職,如今父憑子貴,這次是以藝術基金投資人的身份來的。
李洛這才知道,原來謝菲爾德懷孕了。
alex對于南含笑的揶揄并不在乎,看得出他們二人關系不錯。
“l小姐,你好。”alex的聲音粗啞厚重,和他本人的外型不大相符,“您可能不認識我,但我在報紙上見過您,您和我妻子在一起。”
alex并不知曉問他要謝菲爾德自傳手稿的人是誰,但在謝菲爾德私人飛機丑聞事件中,見過李洛的照片,知道她姓什么。
李洛站起身和他握手,笑著對他道:“都是個誤會,想來你也了解過。”
“當然,十分遺憾。總是有一些人喜歡找我們的麻煩,不是么?”他笑道:“但這才是樂趣所在。”
南含笑說正打算帶著alex在影展里轉轉,邀李洛一起來。李洛答應了,她正想找個借口離開。
一進室內,庭院的人聲和吵鬧就被隔絕在門外。看展的人不多,廳里面空空曠曠的。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回響在廊廳中,更襯得周圍安靜。
南含笑中途接到一個電話,暫時離開,只剩下李洛和alex兩個人。一個個展廳走過,alex偶爾評價一句對作品的理解。雖然兩人沒談什么實質性的內容,但話題也沒有斷過。
他們談到了蘇珊·桑塔格的《論攝影》,說起攝影和繪畫藝術相比,是否更加具備對于真實再次呈現的權威性。
一位紀實攝影師跑去農村,用鏡頭捕捉當地孩子的貧窮、尊嚴、質樸和懵懂。但這照片并不一定在闡述一個真實世界里的真實生活。
攝影師或許拍攝了幾十幾百張照片,在其中選取了最能代表他對當地生活理解的一張。“必然是最慘的那一張”,alex戲謔地說。
拋開后期修圖、美化不談,攝影藝術從選擇拍攝對象、拍攝地點、構圖、采光開始,就已經在藝術和真實之間做著權衡。即使攝影師本人再想為現實發聲,很多時候也免不了對現實進行自己的修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