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令兵打馬飛奔而走,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唯有這匹馬飛速馳過,鐵馬蹄踩在青石板上,咯咯作響。
甘奇估摸著時間,每一刻都有一種煎熬,好似度日如年。著急的甘奇回頭問得狄詠“狄詠,半刻到了沒有”
狄詠是老戰陣,此時面容輕松,眼神卻帶著一股狠厲與決絕,口中一語“未到。”
甘奇其實以為時間到了,所以才問狄詠確定一下,初次上陣的人,與老戰陣,區別就在這里了。
過得不久,甘奇又問“狄詠,時間到了沒有”
“未到。”狄詠篤定非常,沒有鐘表的年代,如此估摸時間全靠經驗,有些人從容估摸著,就能估摸得不離十。有些人一分一秒計算著,卻還是相去甚遠。
終于,狄詠開口一語“大哥,時間差不多了。”
甘奇把手中一桿長槍揚起,開口大喊“開城門,走”
城門嘎吱作響,才剛剛打開了一條門縫,急不可待的甘奇已然打馬先出,狄詠飛快跟隨,口中大喊“大哥,慢一些,慢一些。”
甘奇連忙輕輕勒了一下韁繩,回頭看得一眼,待得城門全開,一百多號騎士飛奔而起,甘奇方才再夾馬腹,口中呼喊“嗬駕”
五六百鐵甲步卒,從城門涌出,接著七八百皮鐵甲在身的漢子們,步伐穩健,毫不慌亂,隊列齊整再出。
一直與西夏黨項死磕的西軍漢子,是整個大宋朝最后一根獨苗了,大宋朝最后的勇武,都在他們身上。什么天武捧日龍神衛,什么河朔強軍,早已名不符實。唯有西軍,一代一代,還在傳承著這個國家與民族不朽的悍勇
馬蹄算得快,卻也如飛一般,甘奇早已咬緊了牙關,城池算不得大,過得城墻轉角,五千火峒蠻,正在前赴后繼沖擊著城墻。
城頭上的肖注這一刻激動不已,似乎忘我一般大喊“殺,殺賊,殺呀甘道堅,殺”
城樓之內,蔡確第一個開口大喊“我家先生來了,我家先生帶兵殺出去了”
所有人全部擁擠到窗戶格子里,蔡確甚至把門都打開了,往外去看。
滿身重甲的趙宗漢,用刀杵著地,撐著被重甲壓得疲憊不堪的身體,邁步到得門口,扯起嗓門大喊“道堅,小心吶,道堅,你一定要小心啊小心啊”
趙宗漢一遍一遍的呼喊,一刻不停,卻是連城下飛奔的鐵甲騎士中哪個是甘奇都不知道,也實在認不出。
只見那馬蹄從側翼入陣,一柄長槍飛快刺入敵人身體,在胸腹之間炸開一股熱血。
重刺,快松,急抽。甘奇腦中一直重復著昔日周侗交給自己的戰陣槍法要領,重刺是為了殺人,快松是為了護著自己,不能讓自己受力反震,以免落馬。急抽是要為快速面對下一個敵人做準備。
若是重重刺殺而去,不松不抽,馬蹄飛過,要么自己會受反震之力落馬,要么轉頭手中的長槍就脫手沒有了,還插在剛才那個敵人的胸腹骨骼之中。
這就是真正的戰陣殺人法,這也是甘奇第一次試驗這種戰陣殺人法。
很是奏效,抽回的長槍,竟然還挑出了一截敵人的大腸,腸子揚在空中斷成兩截,空氣中彌漫著腥臭之氣。
卻是甘奇好似聞不到這股腥臭之氣一般,手中的長槍再刺殺而去。
大陣如何,戰局如何,入了戰陣的甘奇早已看不到這些,眼前唯有一個又一個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