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洛走了,步履蹣跚,被方世玉和嚴晶心當眾揭穿了格局,如何還能意氣風發,走路沒摔著都不錯了。
方德也走了,道理說得通,面子放不下。
既然兒子要跟他劃清界線,那他就來個眼不見為凈。
也沒有走遠,苗翠花用板車帶著他去了布坊,那是他的產業,心安理得。
方世玉和嚴晶心也幫忙來著,就是方德連話都不跟他們說一句。
知道布坊的粘桿都死光了,方德過去也沒風險,其實這一次方德遭了難也有福報,他從此就脫出了漩渦。
方世玉之所以堅持要跟天地會涇渭分明,最大的癥結就在方德這里。
廣東商幫跳槽了,他們肯定不愿意再跟天地會有什么瓜葛。
方世玉等于是挖了自己老爹的墻角,論起來是有口舌的。
可天地會當前也無話可說,因為這個不是機會的機會出現了,他們沒抓住,反而跳開了。
力挽狂瀾的方世玉和嚴晶心就有了大義名份,順理成章地接管了這一塊無形資產。
方德是天地會與廣東商幫的橋梁,現在有一邊改弦更張走了另外一條路,這座橋也就失去了意義。
天地會為了所謂的大局放棄廣東商幫,也沒有資格怨懟他們另謀出路。
這一切的因由,皆是那個位子,那個執刀割鹿的權柄。
陳家洛將那邊看得重了些,方世玉和嚴晶心則認為除了鹿,豬狗牛羊都是肉,最終還是看誰吃飽吃好。
所以他們寧可多費些力氣,也要做到與天地會不拖不欠,遠離那個是非窩。
這個是非已經牽扯了三代,緊緊地圍著九五至尊的位子錯綜復雜地糾纏在一起。
方世玉和嚴晶心想解開的這個麻團,最外圍便是余魚同。
余魚同想走沒走成,因為方世玉和嚴晶心強留了他,當時方世玉試探性地報了個陳沅芷的名字,這位金笛書生就馬上溫文爾雅了。
夢境的隱藏線被方世玉拎了出來,嚴晶心聽了瞇瞇笑,像只小狐貍一樣。
不管在電影里還是小說里,駱冰、余魚同和陳沅芷都是個悲劇,現在有機會扭轉局面,方世玉和嚴晶心都想試一試。
不純是貪玩,還有好處。
一旦謀算成功解了杭州之危,那么接下來陳可秀的立場就很重要了,他和他手下的數萬大軍,是一個重要砝碼。
理順陳沅芷、余魚同和駱冰的關系,除了幫方世玉減弱桃花劫,也可以順手牽羊把陳可秀拉過來。
陳家洛的身世很快就會爆出,乾隆會做文章,天地會內部的于鎮海會借機搞事,陳可秀也不會袖手旁觀,他背后的海寧陳氏一樣會推著他動。
這是一個多方角力,關鍵都系在了女人身上。
方世玉也好,嚴晶心也好,都很反感利用女人的感情,這是最沒本事最無恥的表現。
但用利益來等價交換倆人并不排斥,在這一點上,方嚴二人要比始作甬者于萬亭通透得多。
于萬亭雖然已經死了,留下的問題還在,沖突的發端都系于他手。
他說著為了反清復明的大業,其實是為了一己私利。
陳家洛和乾隆的母親之所以會被逼著嫁給陳閣老,原因就是于萬亭不告而別,去了南少林習武。
可見在于萬亭心中,女人沒有事業重要。
當他回來發現徐潮生嫁了人時,如果于萬亭真的愛她,作為一個武功超凡的當世一流高手,他大可以帶徐潮生一走了之,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