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段時間,天地會的將領武功又進了一層,現在解決馮錫范已經不需要洪熙官親自上手了。
可其他的人臉上明顯沒有傷痕,卻不知為什么臉色黑臭,又被將士們惡待。
等到這一行人回到碼頭上時,洪熙官還是悠然地向鄭克爽抱了抱拳:“鄭二公子,馮軍師,又見面了,看來二位別來有恙啊。”
鄭克爽可能是嚇壞了,低垂著頭不應聲,馮錫范則是一臉的不服氣,哼了一聲別過臉去:“成王敗寇,既然又落在了洪大人手在,便不須多言,要殺要剮息聽尊便。”
洪熙官沒生氣,依然沉靜地點了點頭,然后望向尚貞,指著那十幾個沒有被捆綁卻一臉頹然的人問道:“王上,本帥有一事不明,這些人是何身份?”
尚貞低眼避過了洪熙官的目光,卻還是答了:“他們是中原的大商,皆從事海貿。”
可琉球王的話聲一落,天地會的下屬就附耳洪熙官:“總舵主,島上有他們的火藥作坊,還有造船廠,規模很大。”
洪熙官的目光一凝,有些發冷,琉球盛產硫磺,它是制造火藥的原料,可海商需要大規模制造火藥嗎?
尚貞見勢不妙,忙出聲解釋:“這些中原大商在琉球有產業,每年都能給琉球提供大量的稅收。”
沒有理會尚貞的故作輕松,而是梭巡了這些氣色灰敗的之輩,突然問了一聲:“有沒有海寧陳家的?”
這一列人中有一個聽了洪熙官的發問,明顯地渾身顫粟了一下,卻不答腔。
洪熙官不管,又一次發問:“這么說杭州的汪家,松江的徐家,江寧的周家等也都有了。”
不止一個人發冷寒了,一群人都抖篩起來。
這些就是沿海各大豪族的代表,說什么海貿,他們就是海盜。
當前的海貿就是海盜來經營的,他們用手里的武力來保證航道,并獨霸所有的海洋貿易,一手刀槍,一手貨物。
還不僅僅是海盜,這些家族的背后都是一個世代官僚世家,甚至有當上當朝閣老的,松江的徐家,就是徐階的徐家。
明朝抗倭的功勛大臣胡宗憲就是死于除階之手,罪名是勾結倭寇不法。
胡宗憲的靠山嚴世藩,罪名也是勾結倭寇,嚴嵩和嚴世藩禍亂朝綱是不假,但硬上把倭寇的罪名扣到他們頭上,也確實是荒謬。
可誰讓他們擋了徐階的道呢,江南四十萬畝良田在徐家手里面,壟斷了松江府的織造,而產出的生絲就是海貿的最大宗貨物。
明白了嗎?徐家就是倭寇的主子,他們引來倭寇禍亂東南,將明朝的經濟政冶弄得一敗涂地,最后還可以把罪名扣到對手的頭上。
明朝皇帝的罪已詔,就是被這些人逼出來的。
洪熙官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明朝要禁海了,因為這些海盜的背后是官僚階層,他們上下其手,造出來的船會有很大的一部份成為海盜的戰船,鑄出來的火炮和火藥,在會成為海盜的武備。
既然造出來都會資敵,蠢笨的皇帝就干脆將這些產業全封了。
可明朝的皇家就沒想明白,自斷雙臂是沒有辦法斬掉對方的觸手的,只會加速自己的滅亡。
再看看海寧的陳家,將來陳閣老會受三代清帝榮寵,只因為他們會交出手里的海貿利潤,充當康熙、雍正、乾隆的錢袋子。
這是康熙吸取了前明的教訓,把這些勢力收服,讓他們為清廷服務。
別看崇禎不斷地發罪已詔,可歷史上發罪已詔最多的不是崇禎,而是康熙的老子順治帝。
崇禎帝才發了六次罪已詔,順治卻整整弄了八回。
稍有天災兵禍,士大夫階層就會將罪過推到皇帝身上,也是康熙精明,他知道不能重復他老子的路,跟這些手無縛雞之力卻滿腹毒計的書生不能講理,他舉起了他的屠刀。
洪熙官也打算跟康熙學一學,他們僅僅要舉刀,他還要用利艦巨炮將這些阻礙全都轟開,讓重光朝這條大船像利刀一樣斬開狂浪,重新梭巡于世界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