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們后金這兩年愈加的困窘,倘若沒有一次漂亮的攻城戰,后續蒙古人肯定又會變得搖擺不定,后金也更會再次陷入不利的地位,他們已經難以為繼。
所以,他不能將真相告訴阿濟格,不能因為個人之見的恩怨,將整個后金的前程斷送。
黃臺吉肯定也看穿了他不會抗命,所以才敢如此下令,這也是多爾袞無奈的緣由。
炮聲一夜都沒有停歇,在炮位校準好之后,除了裝彈和冷卻,一直不斷轟擊著寧遠城搖搖欲墮的城墻。
不論是城墻上的明軍還是城墻下的后金軍,都將伴著轟鳴的炮聲入眠。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違的魚肚白再次出現的東方的天際,鄧寶紅著眼睛看著城墻甬道內相互依偎取暖的士兵,眉頭緊皺。
他一夜沒睡,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作為寧遠城的守將,他不僅肩負著寧遠城的城防,而且還肩負著城內一萬六千士兵以及八萬多百姓的安危。
為將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以前鄧寶總不能明白為何祖大壽與盧象升都說了同樣的話。
但是鄧寶現在明白了,哪里有什么百戰百勝的將軍,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參將大人,北城墻快塌了。”傳令兵冒著炮火灰頭土臉的跑過來稟報。
“知道了,傳李四福過來見我。”鄧寶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興奮,只剩下堅毅。
不大會兒功夫,李四福身著盔甲小跑著過來。
“老李,待城墻垮塌,你和你的部下第一個頂上,勿要教一個韃子沖進來!”鄧寶下令道。
“放心吧,只要我李四福還有一口氣在,斷然不會落了咱邊軍的威風!”李四福嘿嘿一笑領命道。
二人相識多年,都是從邊軍底層血戰爬上來的將官,多余的話根本不用說。
可是鄧寶看著李四福的身影卻無比的難受,昨夜他曾冒險派了十幾個夜不收以繩索墜下城墻去偵查。
從后金營盤的規模來看,后金這次攻勢投入的兵力至少在四萬人以上。
以一萬六千人對四萬人,還是在沒有城墻的保護下,誰先頂上去誰就很難活著退下來。
李四福很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
“老李!”鄧寶突然對著李四福的背影扯了一嗓子。
“干哈?有事兒打贏了這群狗韃子再嘮!”李四福回頭望了一眼,繼而轉過身去再不遲疑。
“我會教時小毛去支援你,你特么要給老子活著回來,你還欠老子十八兩銀子咧!”說到后半句,鄧寶幾乎是在呢喃。
兩刻鐘后,天色放晴,寧遠城北城城墻內外,兩撥人都死死的盯著那段城墻。
一發發炮彈轟擊上去,每次被擊中,那段該死的城墻都要晃上兩晃,可就是倔強的不肯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