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兩地之間的具體關系,高低落差,相距多少,板塊區別,在他們認識中都比較抽象。
這并不奇怪,這個年代有地理戰略思維的人并不多,因為人們信奉的依舊是天圓地方,世界的遠端只在史書中有模糊描述。
即便沒那些認識,只要北漢在,遼國騎兵就能長驅直入,飲馬黃河,這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何況這都快爬到床上去了。
史從云遙看北方炊煙,緊緊握著劍柄,驀然間有有些失神。
如果撤軍,老爹是沒危險了,心里卻突然暢快不起來。
“河東之地不知要多久才能再次踏足。”史從云長嘆道。
向訓接嘴,苦笑說:“難了,有遼國為后盾,短則數年,長則十余年,乃至幾十年,或許又是幾代人的事。”
“想那些也沒用,不如好好想想明天如何堅守,往后......往后如何南撤吧.......”
眾人默然,也算默認了。
“河東這片地,這幾十年來不知遭多少罪,大家殺來殺去,總殺不出個所以……”向訓搖頭感嘆。
史從云站在老爹身邊,見他一動不動,面無表情遙看北面,整個人如雕像般佇立,一言不發,莫名的情緒在涌動。
他不解,剛想開口問老爹,被高懷德重重拍了一把,“走,陪某巡城去!”
史從云就這樣被帶走。
.......
跟隨高懷德在城外巡視布防情況是件能學到東西的事。
畢竟行軍打仗,布置防御,很多東西都是千百年來總結的經驗,多數掌握在高層將領手中,講究代代相傳。
高懷德能教他那是天大情分,同時也大概和他性格有關,高懷德是將門出生,聽說他父輩被封過王,是不拘小節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些。
兩人騎馬巡視一圈,高懷德突然道:“云哥兒,知道你爹為何那么恨遼國么。”
史從云搖頭:“只聽說我爹的戰功多和遼國有關。”
他聽說過軍中將士們關于史彥超的傳言,除去累軍功升高位,有從龍之功外,最多的就是屢挫契丹兵鋒。
“方才你爹啊,是想起很多往事,所以某把你拉走,否則少不了一頓臭罵。”
高懷德哈哈笑道:“看來你這個親兒子,也不如某了解你爹的多。”
史從云不在乎,反正也只是個半年的親兒子,“高叔父,那你給我說說唄。”
高懷德揚鞭北指,“忻州往北,過了代州,雁門是哪?”
“朔州、寰州、應州!”史從云在身后立馬答應。
“不錯,是個有見識的好兒郎,那再往北呢!”
“云州!”
高懷德點頭:“不錯,云州,你爹就是云州人,那里如今在遼國手中。”
“我爹就是因為這個背井離鄉的。”史從云補充。
“嗯.......”高懷德停下馬,“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