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有一種感覺,官家對李重進是有防備的,只是表面上又有表現出信任,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果然李重進出去后,她就聽到官家面色不善的說:“大戰當前,他還公私不分,怠戰不前,如果不是史從云頗有智略,指揮調度有方,朕就要回淮北伐木造船,重新造橋去了!”
這是皇家親族內部的事,眾人都不好插嘴。
最后官家道:“罷了,說別事吧,這次多虧了史從云.......”
說起史從云,又是另外一輪新討論。
她從大帳留下的地址往外看去,正陽南面的田野里,大量鎧具和兵器堆疊在一起,累疊成不少高高的小山。
眾多南唐俘虜排成長隊,被押送著往正陽方向走,受傷稍重的,會被當場就從隊列中拉出來,毫無反抗之力的殺死在路邊,拖著丟棄在田地兩頭挖好的深坑里,里面早填滿死尸。
被殺的人有些麻木不仁,有些絕望哭喊,有些試圖逃走然后被輕松殺死,無論那種,殺人和殺雞殺羊也差不多。
符后看在眼里,恐懼只是一部分,她本就不是尋常女子.......
而是越發想著,這樣的世道,只有能征善戰的大丈夫才靠得住,否則連自己的家小也沒法保護。
她在河中府就于兵亂中走了一遭鬼門關,像官家尚且無法保護自己的妻女家人,何況別人?
景朝末帝本是天子,何等風光,還不是被契丹人擄到北方,連愛妾都被人強行要走,有什么臉面尊嚴可言?
武略,實力才是當下最重要的,這幾十年來,中原天子輪流坐,長則十幾年,短則數年,早是司空見慣的事。
想要保全,唯有拉攏那些能打仗會打仗的軍人,才是如今世道保全自身的道理。
這么想著,她心里想,這次回去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趕快把老六嫁給史從云。
之前她還自持身份,讓張永德幫忙傳話,想者讓史家那邊上門說親,這樣才能配得上她們符家的身份。
現在想想真是蠢,天子還輪流做呢,他們符家又能如何保證長久,臉面值多少錢?
史家雖然起于白身,可如今史家兩父子,一個大周第一猛將,一個表現亮眼,武略出眾,前途無量,怎么看都值得拉攏。
說不定以后還能為符家多留條路呢。
她心里決定下來,這次回去要趕快把老六嫁過去,不要再去糾結什么臉面上的事。
大梁早有傳聞,那史從云能打仗是沒錯,可也是個色胚,打蜀國的時候還中了美人計。
這些傳言她不太信,不過總覺得閑言碎語不會憑空傳出來,況且那史從云擅用官署驛站給他家里美妾送信的事她是知道的,想必不會假。
人有點弱點更好,拉攏起來也方便,老六長得那么俊俏可人,就算她見了也覺得是一等一的好女,定能俘獲史從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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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帳外,眾多人來來往往,小山上的雜草矮樹已經被鏟平,新翻過來的土硬生生被踩出一條小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