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遠一些的邊鎮,還有朝廷要依靠的那些節鎮,節度使就完全不怕朝廷,基本想給多少給多少,意思一下,大頭自己用來養兵。
財權、政權、軍權在握,自己干土皇帝,慢慢的就會不斷滾雪球,越做越大,而且皇帝也不敢怎么管,這些人如果逼急了,隨便就能振臂一揮就開始造反,這種事情這幾十年來太常見。
如今周朝的重要邊鎮靜難,昭義,天雄等,差不多都有這種性質,官家只能努力和他們處好關系,盡量安撫他們的情緒。
但偏偏有些節鎮很驕橫。
如昭義軍節度使李筠,檢校太傅、同平章事,統轄山西澤、潞(治所,今山西長治)、邢、洺、磁五州。
能征慣戰,為大周抵御北漢、契丹,常年追著按著北漢打,是周朝邊地長城。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李筠已經好幾次私自使用上交國庫的賦稅,還收留天下逃犯,朝廷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最過火的一次,去年李筠因為私人恩怨,囚禁拷打了郭榮派到山西的監軍使!
這件事性質非常惡劣,潘美私下跟他說過,當時官家氣得把手里的碗筷都摔了,最終還是忍了,只是發一封詔書去責備李筠一番,連實際的削罰都沒有。
史從云也覺得李筠這人太跋扈,又想到三年前他答應幫人報的仇,似乎也是李筠手下,叫李管的指揮。
悄悄抬頭發現官家臉色很不好看,不過最終還是沒說話,只是點點頭,“隨他吧.......”
李谷尷尬不說話,大帳里氣氛不好。
這不是什么體面事,李筠這做法就差騎在官家頭上拉屎了,不過大周需要他抵御北漢和契丹,淮南還在打仗,那就沒辦法,官家只能忍了。
史從云站在旁邊更是大氣不敢出,第一次覺得郭榮這個皇帝其實很難,沒他想的那么風光,很多事都要忍。相比之下,天雄軍的符家和靜難軍的折家算安分多了,至少不鬧事。
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高層的辛秘大事,難免有些不知所措。
過了一會兒,官家看他一眼道:“你如今也是殿前副都指揮使,朝中的大事你要知道并替朕分擔,也沒什么好避諱的。
不過你性子輕浮,心里要有數,不要是什么事都往外說,咱們君臣之間的話,很多不便往外傳揚,直白的說.......會傷了體面,你明白么!”
史從云心里驚駭,連忙單膝跪下,“臣明白輕重,請官家放一萬顆心罷!”郭榮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史從云當然明白什么意思。
官家點頭,“你舟車勞頓稍歇一會兒,朕已經派人去召集各軍將領,待會有事交代。
來人,賜座。”
旁邊的宦官搬出一把黃花梨木椅放在他身后。
旁邊李谷正站著和官家說事,王溥也精神不佳的的在旁邊站著,時不時插兩句。
史從云聽得隱隱約約,似乎是王溥說張永德上書告李重進要謀反!
還說李重進把在盛唐繳獲的財物都分給手下將士,他手下將士十分擁戴他,明顯有反意;官家隨意一笑,把奏貼丟在一邊不理會了。
史從云小心聽著,心里覺得這張永德是傻白甜吧?
又依稀聽到,原來這次官家御駕親征,也是李谷上書提的建議。
李谷認為淮南的仗已經打了一年多,不能再拖,否則會持久無功,靡耗巨大,希望官家親到前線鼓舞戰士,一鼓作氣結束此戰........
史從云聽著他們說話,覺得這樣高層的很多事他之前根本沒聽說過,也沒資格聽到,就豎起耳朵都記著。
想要一屁股坐下,又覺得不妥。累是真的,舟車勞頓加穿著一身重甲走了一大段路不累才怪,可官家和兩位相公還站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