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十月,史從云頂著小雪,親自在封丘門外送別王審琦。
王審琦而今正值壯年,三十四的年紀,如今卻威名赫赫,無他,王審琦性格沉穩,有百步穿楊的本事,又是外地遷居來的人,最得史從云信任。
只要史從云打過的戰,基本都有王審琦的功勞,很多時候王審琦都是史從云麾下最心腹的幾個領兵大將之一。
史從云看著身邊威武的愛將,心里也很不舍,在他心中,王仲、邵季、王審琦、董遵誨、羅彥環是最先跟著他的人,也是忠心耿耿,他最放心的那幾個人。
兩人騎著馬并排往前走,眾多親兵護衛身邊,大道邊草黃樹枯,遠遠延伸向遠處。
“王將軍,這次河陽就交給你了。”史從云緩緩道,“河陽三城堵著河東南下的出路,護衛洛陽,拱衛潼關,如果李筠有二心,要成大事,只有南下占據河陽,渡河占據洛陽,切斷關中。
如果他真那樣,必成心腹大患。”
史從云說著認真道:“某手下最信任的大將中,邵季驍勇卻沒法獨當一面;王仲太過輕浮;董遵誨和眾人不合;羅彥環雖然忠心耿耿,但才能不夠。
只有你能獨領一方,也最令某方心。”
“大帥!”
史從云回頭道,“河陽這地方,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去我才放心,河陽三城的兵你要練好,李筠與朝廷之間肯定是必有一戰的。
限制李筠,保衛洛陽,潼關的重任全交給你了。”
聽了他的話,王審琦神色頗為激動,這倒不像向來古井無波的王審琦了。
“秦王放心,某在河南,賊定不敢往南半步。”
史從云放心點頭:“有你在,我確實放心。”
望著王審琦北去的背影,他其實還有一點沒說。
周朝武將大多有很深厚的背景家世,慕容延釗父輩就是開州刺史,領兵大將;
趙匡胤、背后的趙晁,韓令坤,趙弘殷等趙氏集團;
李重進,張永德背后是皇家;董遵誨、高懷德等人也是一家,背后是高行周的高家,高行周封齊王,追贈秦王,足見多煊赫。
地方更不用說,河北符家,太行山東面的李家,靜難軍的折家。
他們史家,史彥超,史從云,王仲,邵季,這些都是嫡系班底,也是個集團。
而王審琦是遼西人,遷居洛陽,無依無靠,完全靠著勇武和本事起身,身后沒有集團支撐他。
司超也一樣,司超是河北人,也是孤微發跡,靠的全是本事。
官場有一個潛規則,高官都是跟出來的,和本事關系并不絕對。
像司超,王審琦,李處耘這樣的將領,即便有本事,路也走不遠,因為他們背后沒有人支持,歷史上司超、王審琦都沒走到極高的位置;而李處耘雖有本事,但和慕容延釗有沖突,雖然李處耘有道理,他為百姓著想,北宋朝選擇了慕容延釗,放棄了李處耘。
道理很簡單,慕容延釗背后不是一個人。
這就是這些武將的尷尬,他們背后沒有深厚的背景,沒有龐大的集團,處處必須小心翼翼,也沒人會為他們說話,就得不到更好的機會,想要上升全靠自己,機會渺茫。
這也正是史從云格外看重王審琦,司超,李處耘等人的原因,他們勢單力薄,他們急需依附于人。
無論是感情上還是理性上,他們都是史從云最依仗和信任的一批人。
王仲,邵季,王審琦,司超等孤將是他最倚重的,這就和他格外信任趙侍劍一個道理,史從云從沒想過要求別人做什么道德圣人,忠君大于利己之類的。
那不可能,簡直書呆子話。
人都是首先為自己考慮的,但為自己考慮之后,這些沒有家族背景的孤將,必會把他放在第二位考慮,而那些有著龐大利益集團的人把他放在第幾位可就難說了。
對于他們的信任,夾雜情感,也涉及利益,有感性的一面也有理性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