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籠于黑,雨落傾盆。
奔馳在湖湘大地上一路劈風斬浪。
抵達里津白竹坡時,天空還是深黑色的。
張云起停下車子,抬手看了眼時間,才凌晨四點多。
紀靈在副駕駛位上曲卷著雙腿,雙手抱在懷里,已經熟睡了。微光下,她精致的小臉上帶著恬靜,長長的睫毛在上面留下了兩痕陰影。
張云起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紀靈身上,先下了車。
紀家的大門還是緊閉著的,他蹲在屋檐下,點了一根煙,望著黑夜里淅瀝的雨,思緒深深,等待天明。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眼看著天空之上漸漸地泛起了灰蒙蒙的顏色,張云起覺得應該差不多了,起身摸了摸口袋,忽然發現手機不在身上。
昨晚他給了還沒有手機的紀靈玩,轉身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他的手機在車椅上,被紀靈的腿部壓著的。
張云起彎下腰伸手拿去手機。
紀靈迷糊中翻了一下身,腦袋順著車椅一歪,靠在了他懷里。
這時候,背后傳來“吱呀”的聲響。
張云起扭頭,看見紀家的大門開了,紀靈的媽媽張菁出現在了門口,穿著一身寬松的棉質家居服,一頭濃密的長發高盤著,眉眼和紀靈有幾分神似。
他小聲叫了一句“姑姑。”
然后伸手輕輕地拍著懷里紀靈的肩膀,等女孩的鼻息平穩了,才把她柔軟的身子放回搖下去的車椅上。
張菁之前接到過紀靈的電話,張云起出現在家門口并不驚訝,只是紀靈說的是大概六點鐘到,她看著這個樣子,兩人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段時間了。
此刻碰見了女兒躺在張云起懷里,張菁的臉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明顯的情緒,只是等張云起把紀靈放回車椅上,才對張云起說道“進來吧。”
張云起輕輕地合上車門,跟著張菁穿過客廳,直接進了書房。
在古香古色帶有淡淡清香的書房里,張菁給張云起泡了一杯清茶,坐下后說道“紀靈說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張云起便把來意說了一遍,很簡單,請她引介一下農業銀行湘南分行、工商銀行湘南分行的領導會面。
張菁沒有問張云起為什么要見這些人,也沒有問見這些人干什么。
她只說了三個字“還有嗎”
張云起搖頭“沒了。”
張菁又問道“真的沒有”
張云點頭“沒有了。”
張菁嘆了口氣,放下茶杯說“你很懂分寸。這么多年來,你基本上不求你姑父辦什么事情。因為你知道這里面的厲害關系,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江川市里面已經斗得你死我活。你以為,你倒了,你姑父還能獨善其身”
張云起正要開口。
張菁擺手止住了他的話,起身望向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過了一會兒,她說道“就算查出來你們沒什么瓜葛,他也很難往上走了。這就是人心,這就是勢。跟你想與不想沒有關系。當你起來的那一刻起,你姑父就綁在你這條船上了。”
張云起從書房出來時,已是清晨七點。
紀靈顯然已經醒過了一次,但昨晚這一路上折騰的太慘,這時候四仰八叉趴在真皮沙發上又睡著了。
身上還披著張云起的衣服。
一直到保姆做好了早餐,張菁才把紀靈給叫醒。
“小張同學,事情談好沒咯”紀靈翻了個身,趴在柔軟的沙發上揉了揉眼睛,一縷細長又柔軟的劉海在前面晃晃悠悠,漂亮得叫人心驚膽顫。
“談好了。”張云起說道。
“你姑姑是不是賊兇賊兇的別怕她美帝國主義是紙老虎,紀家的帝國主義也是紙老虎。”紀靈盤著雙腿看見張云起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顯得有點無所適從,忍不住就想逗逗這個好像渾身上下都充斥著巨大壓力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