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棗樹前的客車上,亮著淡淡的黃燈。
里面有兩個人,坐著的是羅大海,站著的是初見。
氣氛是很沉默的。
長久的,兩人都沒有講話。
一直到一根煙快抽完,羅大海才撣了撣煙灰,說道:“初見,你知道嗎?像你這樣前途遠大又聽話懂事的學生,你今天的舉動真的讓我……誒!我就想不明白了,為什么會這樣子?你知道被你這么一搞造成了多么嚴重的后果嗎?”
初見沉默了一下,說:“羅主任會被領導批評,影響前途,至于我,怎樣都行的。”
羅大海黑著臉說道:“什么叫做影響我的仕途?什么叫做你怎樣都行?你這么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怎么突然就變得這么頑固愚蠢呢?你知道嗎?學校里本來是打算推你評選區里三好學生的,但現在你覺得還有可能嗎?你還是先想一下到時候怎么檢討吧,這件事學校內部肯定是要嚴肅處理的。”
初見那張清澈的臉有些發白:“我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檢討呢?”
羅大海猛拍了下背墊,訓斥道:“到了這時候你居然還認為你沒有做錯什么?你到底有沒有把校紀校規放在眼里?如果你想要住賓館,你完全可以私下跟我講一聲,像你這樣的學生,你覺得我會虧待你嗎?”
“這跟我住那里沒有關系。”
“那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搞!”
初見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茫然,看著眼前因為憤怒臉型都扭曲了的羅主任、羅老師,她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市一中學生們敬畏的德高望重的師長。
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直以來,這個并沒有多少社會閱歷的女孩只不過是憑借著學到的理論知識來表達自己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的看法,或許她看不清人性的復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里,但是,她還是盡可能的平靜有條理地說道:“我為什么要這樣做?羅主任,您學識淵博,應該聽過這樣一句話:所有人都是一個整體,別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為喪鐘為誰而鳴,它就是你為而鳴。是的,羅主任,可能您還沒有理解我的想法,可能我的想法有些天真和幼稚,可能您會處罰我甚至是開除我,不過我還是想說,有些事,公平很重要。”
羅大海氣得直哆嗦:“你不要張口閉口講公平行嗎?搞得好像全世界就你有理想有抱負!我承認,有些事情學校疏忽了,但是我們可以坐下來理性的探討嘛!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像什么話?大晚上的,那么多人擠在一個院壩里,要是發生踩踏情況,這個責任誰來承擔?你?你承擔得起嗎?!”
“她承擔不起,還是我來吧。”
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初見下意識側頭。
車門從外面“吱呀”一聲打開了,有暖春的風進來,在院壩門前的燈光照耀下,那個熟悉的少年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眸子之中。
羅大海愣住了。
隨即,他那張因為憤怒而通紅的臉,竟然極艱難地堆出了笑容:“小,小張同學,來啦。”
張云起坐在羅大海斜對面的椅子上,要是擱在以前,他還會和羅大海客套兩下,但自認海扁了他一頓后,那些虛情假意的把戲就完全沒有興趣玩了。他扭頭對初見講:“初見,你先出去,我和羅主任還有重要的事情談。”
羅大海心里發寒:“小,小張同學,那個我沒啥事情跟你談,要不,那個,你還是跟初見一起走吧。”
張云起說道:“看來羅主任記性不怎么好,沒事,等下我幫你回憶回憶,初見,你先出去。”
初見看了看羅大海,又看著張云起:“我在外面等你。”
張云起點頭:“你離遠點。”
羅大海立即站起來:“你要干嘛?”
張云起等初見下車走遠,才伸手合上車門,轉身走向羅大海:“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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